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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大学刚毕业。"

  "在哪所大学?"

  "广东旅游学院。"

  "我说嘛,这里的男男女女我全都认识,怎么就没见过你。"

  这时,张保录的手机响了。

  他感到有点扫兴,没有去接。但对方好像和他较上了劲,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先生,您的电话。"按摩小姐及时用又轻又嗲的声音提醒他。

  他很不情愿的拿起手机,连号码也没看:"哪位?请讲。"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电话里传来刘兵的声音:"张叔,你在哪里?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求你帮忙。"

  张保录:"我正在陪一个外地的朋友喝茶。"

  刘兵:"我想马上见你。"

  张保录:"改天行不行,我现在脱不开身。"他实在不愿意耽误了这种享受。

  刘兵:"张叔,我求求你了,情况特别紧,一天也不能等。"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保录有点纳闷,什么事能把局长的公子急成这样。便说:"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哪里?"

  "我在检察院家属楼门口。"刘兵答。

  张保录:"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啥事这样着急?张保录一见面劈头就问。

  刘兵:"张叔,这回你可得救救我,我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张保录被闹得莫名其妙,用审视的目光把刘兵从上到下看了个遍,问:"你小子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刘兵:"好我的叔叔哩,这都啥时候啦,我哪还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张保录这才认起真来,点着一支烟吸了两口:"说说看,啥事情能这么严重?"

  刘兵便将杨发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并说:"我爸的脾气和为人你是知道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清官名声,非要拿我开刀,逼着我去刑警队自首。张叔,我实实在在不愿意当囚犯呀,思来想去,一圈人只有你能帮我的忙。"

  刘兵说的是实情。

  他找这位安宁县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帮忙,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张保录比刘一浩小两岁,两个人在完小就是同学,又一块当兵,军事演习中救过刘一浩的命,转业后又一直在公检法系统任职,抬头不见低头见。

  刘一浩虽然对张保录的为人和作风有些反感,但鉴于张保录的特殊背景,他是赵玉虎的表弟,又是安宁县政法委书记郭玉龙的小舅子。安宁县早有传闻,王彪再过两年退休后,检察长的位置非他莫属。

  再加上他常在刘一浩面前以恩人自居,逢年过节隔三差五的常提点好烟好酒和野味名茶之类的东西来刘兵家走动。不管什么话,他都敢在刘一浩面前没深没浅的瞎说,刘一浩也从不见怪。长期以来,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处得既亲密,又微妙。

  当刘兵哭丧着脸求他帮忙时,他哈哈一笑,大包大揽的说:"没问题,这事包在叔身上。虎毒还不食子,我就不信你爸的心真是铁打的。他要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非和他翻脸不可。"

  刘一浩接到张保录晚上要来家里吃饭的电话后,就已经猜到了这位花心战友的醉翁之意。他不希望他来搅和,但又无法拒绝。他吩咐妻子准备了几个菜,又从柜子里翻腾出一瓶保存了十五年的老白汾酒,也想放纵一下。

  他这两天神经的弦崩得太紧了,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他的感情在经历了正反两个方面的痛苦撕裂之后,也想借酒精的力量麻醉一下自己。他清醒的知道:这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也将是一次生死抉择。

  张保录按响刘兵家的门铃时,刘一浩的妻子韩丽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

  他提了三瓶五粮液和一只烧鸡。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说:"难得今天休息,非和你老兄来个一醉方休不可。"

  刘一浩一面接过他装酒的食品袋,一面略带嗔怪的说:"你老弟也太小瞧人了,来我家吃饭还怕没有酒喝。"说着便拿起那瓶老白汾在手里愰了愰,:"十几年前,我就给你准备好了。"

  张保录也把五粮液掏出来摆在桌上:"这是禹都钢厂厂长前天才送给我的,绝对真货,我哪敢独呑。我说老兄你呀,以后这吊脾气得改一改,别太叫真。当然不贪桩、不受贿是对的,总不能连烟酒茶点也拒之门外吧!咱已经快五十啦,咋,还能再活五十岁?要讲究点活的质量,哪怕只活一天,也要对得起这二十四小时。"

  正在往杯子里倒酒的韩丽插话说:"他呀,一辈子也不会像你这样活得轻松开心,天生就是个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犟种。"

  刘一浩白了妻子一眼,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难哪,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了的事。在别人眼里,我这个掌管全县生杀大权的公安局长肯定是威风八面,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有谁知道,我心里也苦,也难呀,有时甚至难得想对天长啸,或者嚎啕大哭。上初中时我们的校长说过一句话"。

  张保录:"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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