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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三章多少钱我都买你的画

　　梳妆镜中映出了一张青白的脸，唇紫得发黑，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江晓君不敢确定，镜子里的这个女人是活人吗？为了证明是活着的，她朝镜子用力地拉嘴角，直至拉出一个比较满意的笑容。趁着眼眶里的泪水没掉下来，她赶紧脱衣钻进被窝。

　　第二天醒来，她觉得仿佛大病了一场。等到了公司，与她较要好的同事王莉惊讶地低呼道："晓君，你昨晚通宵没睡啊？"

　　江晓君无力地敲打着键盘，浅浅地笑。

　　王莉斜倚向沙发靠背，两指敲了敲额头，说："前段日子看你一反常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下班就走人，今天又恢复往常，是失恋了？"

　　江晓君的十指软绵绵地趴在键盘上不动了。失恋吗？她怔怔地看向玻璃窗外，脑子里浮现出他的轮廓。还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结束？一直都是自己一相情愿罢了。

　　王莉去了趟组长的办公室，回来后见她弯着腰抱着肚子，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便推推她的肩膀，"晓君，你还好吧？"

　　江晓君喘了口气，回身朝她咧嘴笑，"组长喊你进去说什么了？"

　　王莉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了。"

　　办公室不比家里，江晓君满腹疑问也不敢随意表态。她整理了下台上散乱的文件，小声道："组长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哪天心情是好的？我看她是在家里受了气，到公司就专门拿我们这些小兵小将出气。"王莉越说越气，把屁股下的转椅左右半圈地转，翘起的一只银色高跟鞋像是尖尖的矛头，对准了组长办公室的大门，"你没受过她的气，我是一进公司就被她盯上了。"

　　江晓君两手停住，说："不可能吧？"

　　"你是不知道这老女人有多可怕，我入了公司不到一星期，她就四处散播谣言说我男朋友是年轻军官。"王莉嚷道。

　　江晓君一时没明白她的话。王莉模特儿身材，脸蛋又好看，家庭背景不错。王莉的男朋友她也见过，一米八的个子，魁梧壮实，最可贵的是性格憨厚且家世很好，父母皆是军队的高官。王莉唯独不满的是现任男友没有她的初恋男友帅气。她劝道："你现在的男朋友是对你很好啊。"

　　王莉眉毛嘴角一扬，一声冷笑飞出来，"晓君，你是傻子吗？未论及婚嫁，我们可以尽情选择更好的。再说，组长有什么权力到处八卦我的私事？而且说不好会有人看中我男朋友的家世来拜托我办事，我可不想被牵连。"

　　江晓君不是很赞同王莉对待恋爱的轻率态度，但也不会反驳王莉，这是她不该管的闲事。手里翻着文件，她思索着王莉说的顾虑。显而易见，组长在这件事上是过分了点儿，但为什么精明的组长要这么做呢？江晓君觉得以自己尚浅的社会阅历，琢磨不出所以然来。

　　王莉嘴尖牙利，说话刻薄，然而性情爽快，通常是一顿牢骚发完就丢到脑后去了。接下来，她与江晓君兴致勃勃地聊起化妆品、美容院、哪家商场大打折扣，话题忽然一转，扯到了校园生活。

　　上了社会的人，总是会倍加怀念纯真的校园生活。江晓君的四年大学生活平平淡淡，宿舍里、班里的同学很友爱，所以她在校园里的生活还是很顺心的。但进入公司后，没几天她便被人莫名地告了黑状，当时她震惊多于愤怒，原来这世界真是有小人的！

　　王莉说她近来不喜欢去包厢唱K了，男朋友住在部队没办法天天来陪自己。她耐不住寂寞，又想寻个安静的地方，于是跑回了大学去听讲座。

　　"学校让校外的人进去吗？"江晓君摁了回车键，转过头问。

　　"可以，"王莉懒洋洋地玩弄着自己的一撮卷发，"现在找个假学生证并不难，而且有些讲座是对外开放的。"

　　江晓君知道她的性子，踢了她的椅子一下，"你该不会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吧？"

　　"实不相瞒，我在校园里发现了一个最帅的帅哥。你不是失恋了吗？恰好，看看帅哥，包你心情立马就好。"

　　说到帅哥，江晓君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乌云，不想去了，可王莉硬是拉了她。

　　两人抱了几本书，脱了办公室的套装，换了寻常休闲装。两人年纪本不大，行事说话低调一点儿，手里抱上几本书，佯装成女大学生很容易。花圃边的长板凳上偎依着一对对情侣，王莉触景生情，步子不由加快。江晓君心情也不好，一路跟在她后面跑进了教学楼。

　　阶梯大教室的面积大，可容纳上百号人，但密密麻麻的座位却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很少的人。她们两人猫着腰，从右边的楼梯走到最末一排，寻了两位子坐下。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正在台上讲课，一个学生助手打开幻灯机，垂挂的白色屏幕上显出讲座的标题。江晓君看了看，这个讲座是讲电脑网络技术的，而往往这类型讲座外行人根本听不懂，也没有学分拿，来听课的人肯定是不多的。

　　王莉自然不是来学计算机知识的。她跷着二郎腿，直挺起背，俯瞰着前面的男生。等到看见那个人，她一撞江晓君的胳膊，"快看，我们前面第二排从左边数第三个男生。"

　　江晓君嗯了一声，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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