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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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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瑕侧了侧脑袋,只听后面侍卫紧张地提点:"爷,您说朕了。" 康熙一凛心神,小心了些,走到一条摆满小吃的小道上,听见一个小摊子生意冷清,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笑着招呼康熙,却是道地京片子:"老爷,买个油氽春卷吧?现炸现做,您和太太一准喜欢。" "好,来二十个。"康熙一使眼色,后面的侍卫马上上来付钱。 妇人连忙喊着摊上要她男人赶紧炸春卷,一边和康熙攀谈:"老爷像是京里人? "唉,带家里的来苏州玩玩。"康熙故技重施,留瑕不好答应又不好推,只能平白让他占了便宜。 "我娘家就住正阳门下,来来往往的见得人多了,一眼就看得您是天子脚下的,咱京里人,那味儿就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那妇人很自豪地说,凑着趣,转头对留瑕说,"太太真好命,瞧瞧,人漂亮,又嫁了个好丈夫,要再添个小姐少爷,那真是……嗳……那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大嫂,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孩子?"康熙好奇地问,一捏留瑕的手,把她拉近些。 妇人笑眯了眼,抿着嘴说:"老爷真爱说笑,就您太太这身板,娇柔得柳枝儿似的,看就知道还是个小姐样子,你们大约结婚还不久吧?" 康熙笑了笑,看见留瑕红着脸,又向她眨了眨眼,春卷做好了,热乎乎地捧上来,康熙动手用油纸包了一块拿给留瑕:"还烫着,小心吃。" 妇人"咳"了一声,对走过来的丈夫说:"老死鬼,你瞧人家怎么待少奶奶的?哪像你成天要我伺候着?皇上也没你难伺候。" 留瑕"噗"地一声笑出来,康熙拉着她走了,一走出妇人的听力所及,康熙说:"你刚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因为天下没人比皇上难伺候,要是刚才那老板比皇上难伺候,我还真想看看……"留瑕吃着春卷说,康熙拉过她抓着食物的手,把剩下的全都吞了,留瑕叫了起来,"这是打劫啊?" "说……嗯……"康熙鼓着腮帮子,大约太烫,好半晌没说话,把那春卷吞下去,才扯过留瑕的手绢,自己擦了又拿给她,"说我难伺候,就别吃我买的东西,哪!" "哪什么?弄脏了我的手绢才还回来,没点诚意。" "哪里是弄脏?"康熙一抖手绢,得意地说,"没听刚才那个说书先生说,这不是给绢子上样儿,叫满天星。" 留瑕笑了,刚才他们在九如楼上听的《游龙戏凤》,说的是正德皇帝与李凤姐的故事,那正德皇帝喝醉之后,把凤姐的手绢吐脏了,凤姐怨他把手绢吐了个满天星,正德皇帝却说:"满天星,价连城,赛过皇后钗头凤,抵得皇帝袍上龙。" "说什么好人心,原来是假正经!"留瑕顺口,也把说书词拿来修理康熙,引得他轻笑起来。 下一摊,那个小贩也瞧准了这是个外地人,用一口官话夹苏白说:"公子,买个油炸金砖吃吧?来年大胖小子满屋钻,都是小娘子吃我老刘家金砖49哪!" 康熙于是又买了一堆,侍卫们个个吃得高兴,他们都是武人出身,大锅吃饭、大块吃肉,香喷喷的金砖一到手,马上了账。 一群人又吃又玩,又逛了大半个时辰才上轿上马回御舟,康熙与留瑕各自回舱梳洗。留瑕闻见自己发上染着油烟味,让人拿了盆水来,把篦子蘸水,湿淋淋地往头上梳,把油烟味散去。梳了头,顺手拧干头发,本来准备要睡,只是洗完澡反而觉得精神好得多,抱了规矩出舱走走,万籁俱寂,唯有河水轻轻地作响。规矩怕水,咪呜咪呜地攀着留瑕的肩膀,她轻轻地抚摸着它,倚在船舷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东船西舫悄无言,唯有盛极而亏的明月穿行在薄薄的莲花云里,月光晕在云里,像一滴落在花笺上的泪,颇有点未语泪先流的幽怨。 留瑕望着河水出神,规矩却喵了一声跳下她怀中,跑到后面去,留瑕回头看去,见规矩自动地蹭到康熙怀里,一时间,却都无言以对。 不过一个时辰前的欢笑杳然无踪,清冷的空气静静在两人之间流动,把人都给凝住了。规矩不知愁,自顾自地去舔康熙,康熙的颈子给那粗粗的猫舌一擦,从脊背麻起来,勉强地抓了规矩,对着它,却向留瑕说:"什么样人养什么猫,你这不规矩倒会小巴结。" "要按着一般人说,这叫皇恩浩荡、鸟兽亲人。"留瑕拢了拢松松的辫子,自嘲地笑了笑,"要按着奴婢说,这是它知道舔您一准有东西能吃。" "何尝它知道?就是朕身边众人,又哪个不是知道舔一舔朕就有东西吃?" "皇上是大馍馍嘛!舔一口油水多得吓人。"留瑕淡淡地说,她蓦地想起自己也是康熙口中的众人之一,心头一缩,难道她对他好,也是因为有好处吗? 康熙却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从喉咙里干干地笑了笑,没话找话说:"明儿你就要去南京了……可别睡迟了,要不,朕一起锚,就把你也带杭州去了。" "去了……倒好了……"留瑕低低地说,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康熙,见他抱着规矩,似乎不愿撒手,幽幽地说,"皇上去杭州,可要把规矩也带上?" "带上做什么?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康熙口里虽嫌弃它,手里却轻轻给它挠头,沉默了半晌又说,"罢了,你回家,不要有这小子捣乱才好。" 留瑕一蹲身,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偏劳皇上了。" 说完,便要回舱去,康熙喊了一声:"留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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