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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老远就看到一个男人抱了一大捧花在那里翘首张望。我的心咯噔一下。老天啊，上帝啊，玉皇大帝啊！不会就是他吧？竟然抱了一大束花，这不存心出洋相吗？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送花的？不是让我难做吗？还想赶鸭子上架不成？

　　在门口瞄了一圈，没有别的行踪可疑的男人出没了。我掏出手机拨打航空男的号码，心想：千万别是这位怀抱鲜花的老兄。正在我拨电话的时刻，那位老兄竟然兴冲冲地朝我走过来。我真想掉头就跑，但想着奶奶在一边偷窥，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最坏的准备。

　　"你是冯宝宝吧？你一走出来，我就想到是你了。"那位老兄开心地跟我说话。

　　他个子还真不矮，我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眉眼。终于知道他的照片为什么别扭了！原来他的下颌比较宽，说话的时候，两颗门牙还不安分地探头在唇外。除此之外的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我这人生平最不喜欢龅牙的童鞋。看着他的笑脸，我却觉得很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几丝笑容。

　　"是啊。你是陈志建吧？"

　　"对啊，这花送给你。"他很郑重地把花递给我。百合和红玫瑰扎成的花束散发着清香，花朵或娇艳怒放，或含苞待放，看上去很赏心悦目。

　　"谢谢你，不用这么破费的。"接过花，我开始盘算怎么处理它。

　　"人家都说女孩子喜欢花，送给你做个见面礼。"他有些腼腆地说。

　　"初次见面不用这么隆重的。等下去吃饭，带着花不方便，你稍等一下，我把花放个地方。"

　　先把花放在门卫那里好了，反正奶奶也看到了，让她过来取回家好了。

　　安顿好那一大捧花，拔脚起程，向吃饭的地方开进。

　　"去哪里吃饭？这里我不熟，上次你说有个什么地方？"他说话的时候，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聚福吧，不远，也挺实惠。"

　　"好，你说了算。"

　　在过马路的时候，他总是伸出胳膊，像翅膀一样罩着我的肩膀，好像我是三岁小孩一样。是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只是这么亲密的行为让人感觉不太合时宜。尤其，这一片是熟人比较多的地段，万一撞到个朋友啊、同事啊什么的，又会有很多无谓的言语和麻烦了。

　　我努力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并高度警惕地不时扫视一下路过的人们。上帝保佑，不要撞到熟人。一路提心吊胆地来到棠下牌坊，心稍稍放下一些。

　　"你精神不太好？"

　　糟糕，被他看出来了。一路像做贼一样走过来，精神能好得了吗？"是有点，早上七点就被吵醒了。"

　　"我也七点多就醒了。洗完衣服，打了一个小时篮球，感觉挺舒服的。"真是个勤快的主儿。让我七点多起来洗衣服、打球，还不如杀了我。

　　到聚福已经十二点多。看着大堂里的一片热闹情景，我开始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这种人流量大、熟人出没的地方吃饭。服务员带着我们向东北角走去，那里还有一张空着的小桌子。我背对着大门坐，想着赶紧点，赶紧吃，吃完赶紧撤，不宜恋战啊。

　　正当我高度集中精神点菜的工夫，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冯宝宝。"

　　一听这声音，我顿时觉得手心发凉。TNND，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什么没什么！这下完蛋了！我像做了坏事的小孩，不太敢看来人的脸。难道他就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吗？非要过来插一杠子。他不会是想过来损我的吧？是想臭骂我一顿？还是想抖搂我的旧事？但我又不能不招呼，不然航空男肯定会起疑心。

　　"呃……是你啊，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我稍微偏一下头，强装一个笑脸。

　　"你进来我就看到你了。我跟同学过来吃烧鹅。"江南顺手指了一个角落，那边坐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呃……"我尽量态度友好，赔着笑脸，估计一看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我也是带朋友过来吃烧鹅的。"

　　"我叫江南。你好。"航空男一直看着我们，没怎么说话。看江南主动打招呼，这才站起来。

　　"我那边桌子比较大，要不你们过来撑台脚吧，今天烧鹅好像卖完了，一起还能吃上一口。"他还真是个热情好客的男人！

　　"啊！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哪！"

　　"不用客气啊。过来吧。"

　　我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过去，让他们两个坐一起，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如果不过去，那不等于明白地告诉他，和航空男是个单独约会。我要疯了，怎么总是出现这样的无厘头事件来考验我的智商？

　　"呃……"我看看航空男，希望他能帮我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应付这个场面。

　　"那就过去吧，几个人一起吃热闹点。"航空男说。

　　"过来吧。"江南说着就朝他自己的座位走去。航空男倒是干脆，三下五除二收拾好碗筷。他这么屁颠屁颠地想拼桌，你说他的小脑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难道不想单独跟我吃顿饭？难道在他心里我已经被毙掉了？不行啊，要say no也要我先说才行啊。按理说，就凭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猜到江南跟我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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