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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百佳超市里人们走来走去。趁着周末，我要采购下周的干粮。离家很近有一个宏成超市，但我还是喜欢百佳，因为它是李嘉诚开的，因为它是香港的。广州人多少会有点香港情结，对香港文化和舶来物有种很特殊的偏好。很多广州人喜欢百佳，喜欢明珠台，对TVB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了解得一清二楚，说起来如数家珍。很多人每个月都会过香港买婴儿奶粉，买药，买折扣衣服、香水和化妆品。

　　我喜欢百佳，因为它有我喜欢的美式烟葱烤肉、日本梅酒、意大利面包，也因为它让我有一点安全感。工业社会的食品让人恐慌--粉丝有毒，方便面有毒，白酒有毒，奶粉有毒，棉被都是黑心的，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毒素在积累，有多少疾病在孕育。"百佳是李嘉诚的，李嘉诚有钱，他的超市应该不会卖假货。"这是奶奶的信念，我深受她的这一购物观念影响。

　　在收费通道处，突然听到手机铃声大作。

　　"死去哪里了啊？打了你十几个电话都不听，我都快急死了。"电话里，月月高八度的声音让我有点诧异。

　　"超市买东西，人多听不到电话响。"

　　"钱柜二楼207房，赶紧过来，打的。"

　　"唱K了？我要先回家……"

　　"赶紧过来，马上！"她的声音似乎有点气愤。

　　在电话里，我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宝宝，你过来陪陪我吧。"兰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心陡地一沉，随便拦了一个的士，拼命地催司机飞向钱柜。

　　公园东门离区庄的钱柜有几十里地远。平时打的我有个习惯，也是跟奶奶学的，只认白云、广骏和交运的的士。广州黑的士很多，女孩子打的安全第一。但不知道她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顾不了那么多了。

　　臭汗淋漓地飞奔上钱柜207包间，推门看到两个疯婆子在扯着嗓子飙歌，一高一低的两个嗓音带着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我打量着两个人的脸，兰兰红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她抱住我放声痛哭起来，认识她八年了，还没看她这么悲戚过。

　　我用眼睛询问月月，"怎么回事？"

　　"还不是陈格惹的。"

　　"又怎么了？"我问

　　"跟他的一个售楼小妞。"

　　"上次不是保证不犯了吗？"陈格在转行做销售之后，曾有过一次青杏出墙。对方是个夜总会女，陈格开始誓死不认，然后拼命忏悔，兰兰给了他一个机会。

　　"狗改不了吃屎，他已经彻底变质了。"

　　原来，昨天晚上兰兰在探望同事回家的路上，看见了自家的车，发现陈格和他的一个售楼小姐在车里厮混。那个售楼小姐据说跟兰兰的关系不错，兰兰还介绍过同事给她。

　　世间稀奇事何其多，这么戏剧化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边。如果兰兰是外人，我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一定会笑出来，你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狼狈、多滑稽。

　　除了那个夜总会小姐，陈格还出过一次状况，让他们的婚姻拉响了警报。

　　几个月前，那时正值春暖花开，大街上都弥漫着淡淡的幽香。刚刚庆祝了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兰兰突然找我和月月喝早茶。很长时间以来，她的周末都是为家人和加班而设。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饮啖茶。清楚地记得那天她的脸色阴郁，掩饰不住的哀伤和焦虑写在眉宇间。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此忧虑。

　　"这段时间，晚上睡下了还总有短信发给他。开始我没在意，后来觉得不太对劲。这几天，我等他冲凉的时候看他手机，里面都是同一个号码的暧昧信息。"兰兰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怎么个暧昧法儿？"月月问。

　　"就是说些很想你之类的话。"

　　"你想怎么办？"看着她悲戚的脸，想起两年前，在她和陈格的婚宴散后，在唐苑门口的裸女喷泉前，月月问我，同学里面谁会最先离婚，我还说她小妇人心肠恶毒。没想到，她竟然一语成谶，最残忍的事竟然最先发生在兰兰身上。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打死不承认，还指责我查他手机，侵犯隐私权，不信任他。"

　　为了查清真相，兰兰偷偷拿了陈格的身份证，在一个熟人的协助下，顺利从移动公司拿到了陈格的通话记录，拿到了电话单。没有冤枉陈格，他果然和一个女人有密切来往。通过多方查询，发现那人是陈格所在公司的广告商。

　　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由月月以广告公司客户的身份打电话给那女人。

　　"某某吗？还记得我不？去年跟你们做过一单广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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