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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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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说,找到他家人,把他家人也卷进来,我觉得对你、对他都是更大的折磨。宝宝,放手吧。"月月揽着我的肩膀。 肯定是车辆太颠簸,所以我才会又有泪水了。 会像月月说的那样吗?如果找到他,会怎样哪?他会带我远走天涯吗?会跟我一起对抗长辈吗?会吗?他现在选择了逃走,找到他,他就能直面这样惨淡的爱情了吗? "宝宝,广州对他来说,不止是失去你冯宝宝的爱情那么简单。对于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业、朋友,他也失去了。他要在事业上重整旗鼓,估计在这个单位是比较难的。也许他在被审计的时候,就已经害怕这个城市了。你的爱情让他有点坚持的理由,现在你家人的反对又打破了他最后一个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让他走吧,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他也许可以重新振作起来。你留着他,他未必会幸福。到最后,恐怕你也会后悔。" "可我现在想要见到他。" "唉,这个苦只能由你自己去挨了。但是,作为局外人,我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你都应该放手了。" 是我自己摘了一捧黄连,现在只能自己去吞了?既然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让我遇见他哪?从去年五月到今年五月,短短的一年,却是冰火两重天。幸福来得那么突然,走得也那么突然,同样地让我不知所措。 可是让我怎么能够接受,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蒸发了!就在早上,他还在我的怀抱里,而现在却只有记忆可以慰藉了。 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趴在阳台栏杆上,直呆呆地看着楼下高大结实的棕榈树、昏黄的路灯、互相依偎的夜行的男男女女,听着小虫的鸣叫,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些个在阳台上跟他煲电话粥的情形。 和那个讲着江浙口音普通话的男人,连绵不断地讲话,像潮水一样,一说就是几个小时。各种零碎、杂细的话题像一朵朵花依次盛开、凋谢,转到另一个话题上,重获新生,怒放开来。他的声音那么温暖好听,可以让我傻傻地笑一个晚上,带着傻笑进入梦乡。 可现在,他去了哪里?在哪个角落?是不是和我一样无眠?是不是一样想念着我? "天哪!冯宝宝,你不是一个晚上都坐在阳台上吧?"睁开眼睛,看到兰兰蹲在我眼前。我自己坐在地板上,墙角里。五楼不是个安全的楼层,平时还听说过六楼被小偷光顾的事情,我竟然敢在阳台上睡着了! 为什么眼皮这么重哪?我站起来,想进房睡觉。 "天哪!外面还很凉的啊,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兰兰追着我。 "没事,让我睡一会儿。"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依稀又看到他带一点羞涩的干净而温暖的笑脸。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特别重,浑身难受,可能是昨晚受凉了。窝在床上,看着梁莉的床板,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我会像化学系的男生一样去跳海印桥吗?一跳了之也许会比被痛苦煎熬来得更舒服一些。 "醒醒。起来吃东西吧,给你买了午饭,你喜欢的菠萝鸡,好香的。"兰兰看到我翻身,开口道。 "不想吃了。你吃吧。" "怎么能不吃哪?昨天都没吃一点东西。" "没胃口。我再睡一会儿。" "怎么你的脸这么红?发烧了吗?"她伸手来摸我的头,"天哪,好烫啊,肯定是昨晚受凉了。起来吃点东西,去校医院看看吧。"她想把我扶起来。 我发烧了,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月月说我已经烧了一年,今天终于爆发了。爷爷、奶奶、爸爸都来了宿舍,应该是兰兰叫过来的。 看到爸爸,我就没好气。是他逼走了左锐!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恨他。所有人都说他是为我好,包括左锐也这样说。就算是吧,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他希望的结果吗?但是看着他一脸的关切、越来越多的皱纹和白头发,我又狠不下心来恨他。 有几天没有见到爷爷奶奶了,心里有一点点尴尬和害怕,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以往那种亲密的感觉,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着他们,竟有些陌生感。 奶奶摸着我的头,眼泪纵横,"宝宝瘦成这样了,可怜的孩子。" "没事了,奶奶,吃过药了,很快就好了。" "造孽啊,造孽。"她不断拭着眼泪,用热毛巾帮我敷头。 爷爷、爸爸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和月月、兰兰聊天,应该是在讲这件事情的始末吧。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破僵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对话。这件事在我心里筑起了一堵墙,跟他们有了隔膜。 "不要找他了,宝宝,让他走吧。我们宝宝条件又不差,会找到好人家的。"奶奶抚着我的脸,"瘦了这么多。" "会好起来的。奶奶,别担心,我没事的。"我已经流不出泪水,也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行尸走肉也许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看着奶奶伤心,我又觉得自己很不该。奶奶已经快古稀之年了,还要为我这个孙女担惊受怕。 爷爷、爸爸走进来。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所有的所有。 "宝宝啊,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爷爷看着我说,"月月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要再去追究了。你才二十岁,好男人多得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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