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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生气了？"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快，抱住我的腰，"别生气，生气会变丑的。"

　　"人家跑这么远来看你，谁知道热脸对个冷屁股。"我气呼呼地瞪着他。

　　"没有啊，屁股也不冷啊，现在很热哪，要不要摸一下？"他捏我的脸。

　　"走开，房子搞得像猪窝一样。"我推开他，心里觉得好受一些。

　　"没心情收拾。郁闷啊，我要得抑郁症了。工作这样子，人生没意思了。"他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开始叹气。

　　"年轻轻的，这么快就丧失斗志了？以后还有大把机会哪，人家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大道理我懂，没用的。"他拿出手提电脑，躺在沙发上摆弄。

　　"别把手提放肚子上，对身体不好的。"

　　"影响生育是吧？辐射吧，死掉算了。"他继续弄电脑。

　　"怎么说话哪！"

　　"郁闷啊，冯宝宝，我得抑郁症了。每天都睡不好，早上五点多就醒，晚上也睡不着。"他又开始叹气。

　　"好大的黑眼圈。"他脸色暗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憔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睡不好不行，要不去弄点调剂睡眠的药来吃？"我看到他在无聊地玩着麻将游戏。

　　"不吃药。"

　　"那睡不好怎么办？"

　　"唉，朝中有人好办事啊。现在没人帮我说话，没人帮我撑腰，没办法了。"他放开电脑，望着天花板发呆。

　　"找找权总、段总他们。"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下周要回广州活动活动。妈的，权总他们都是老狐狸，精得很哪，想让他们帮着说句话，很难的。"

　　"你们单位太复杂了！要不行，跳槽也好啊，去外企，去私企，没那么多钩心斗角的。"

　　"你以为啊，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还不都是一样！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这些年的确觉得没什么进步。去外企好啊，人家要我才行！"

　　"补补英语就好了吧，你不也是科班出身的？"

　　"让我去做技术，那个苦我受不了，做管理还差不多，人家会要我去做管理吗？我要死了，死掉就不用这么烦了！"

　　看他开口闭口要死要死的，我心里一阵烦闷，还有点不屑。可能我无法理解男人对于事业的那种强烈追逐的痴迷。年纪轻轻的，还有大把岁月可以拼抢，为什么这么悲观厌世哪？可是我怕说出来刺激他，怕他更加不开心。这些事情已经让他变了很多，消极了很多，他不再是我第一眼看到就被吸引的那个精精神神又春风满面的男人。

　　晚上躺在那个留有我记忆的床上，突然觉得紧张起来。他躺在我旁边，很安静地在看一本史话类的书，不时地对其中某个人物发表一番或表扬或辱骂的言论。

　　"好像历史重演啊，很多斗争方法原来我都没见过。"他也不看我，自顾自地把他的想法告诉我。

　　而我趴在他身边，想着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镜头，想着暑假的晚上，想着从兰兰电脑里看到的电影……然后很害臊地把脸埋在他臂弯里。

　　"好痒，别逗我。"他把我翻过身，背对着他。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我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失望，趴在床上不动，想让自己睡着。

　　"哇，这家伙竟然拿老婆去潜规则上司，靠，还潜规则了三个，连升三级哇！"他不知道看到了哪个无耻人物的故事，在那里大发感慨。

　　"不要脸，卖老婆求荣！人渣！"我没好气地说。

　　"他老婆竟然也愿意！"他余兴未尽，还在评论这个事情。

　　"一对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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