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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蹦着跳着拉左锐来到客厅。爷爷已经见过左锐两次，很平静地示意我们坐下。爸爸看到左锐，脸色有点怪异，站起来又坐下去。

　　"冯科……哦，叔叔好，爷爷好。"左锐的称呼让我吃了一惊，猛回头去看他。

　　"上次我听宝宝奶奶讲起，说冯宝宝的对象叫左锐，我就想会不会是你哪？没想到果然是你。"爸爸看看我们，慢慢地将自己放进沙发里。

　　"嗯？怎么？你们认识？"我和爷爷都很吃惊。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目光在爸爸和左锐间来回扫描，希望有人给我一个答案。

　　"我手上的项目，跟冯叔叔有些来往。"左锐很尴尬地搓着手，不知道该坐还是站。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认识意味着什么？爸爸会赞成，还是会反对？

　　妈妈这时走了过来，"坐啊，怎么都站着哪？"离开广州这么多年，虽然已经不是冯家的媳妇，妈妈对爷爷奶奶还是很尊敬。偶尔聚在一起，还是很有一家人的样子。

　　"吃水果吧。怎么了？"妈妈坐在我旁边，揽住我的肩膀。我常常想，如果我有妈妈一半机灵就好了。

　　"爸爸和左锐认识呢。"我看着妈妈说。

　　"这么巧啊，这说明你们有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妈妈拿起水果递给左锐，"吃点水果吧，这么大老远从佛山过来，饿了吧？"从妈妈的语气里，我能听出她对左锐的态度。

　　"认识也好，这样知根知底。抽烟。"爷爷递过一支烟给左锐。爷爷此次主要是反对我去报社，对于左锐和我的感情，他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我拍拖之后整个人被幸福滋润的样子。主要问题应该是爸爸，虽然我跟他不亲近，但有时候还真有些怕他。

　　妈妈看出爸爸神情有点凝重，就张罗着开饭，把奶奶也拉到席上来。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偷偷看爸爸妈妈，然后故意给左锐喂菜，故意靠着他的肩膀，想向爸爸示威，让大人们知道我的决心。左锐在看到爸爸的那一刻起，就显得更为紧张，时不时地用求助的眼神看我。在他看来，这顿晚饭可能更像是一个公审大会。

　　"左锐工作几年了？"妈妈问。

　　"毕业后就过来广州，在这边已经待了八年了。"左锐和妈妈对话的时候，好像还轻松一点。

　　"八年……就是三十一了吧，比宝宝大十一岁哦。"奶奶从老花镜上方看看我，又看看左锐。

　　"奶奶，人家说男的比女的大十岁以上，生的小孩聪明。"我不满意奶奶的说法，"再说了，年纪大的男人会照顾人，他很疼我的，你们不要为难他。"我咬着筷子，想着该如何对付后面的刁难。

　　"又咬筷子，长不大。"奶奶佯装要用筷子来拍我的手。

　　"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最近，你们那边业务怎么样？"爸爸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还行，任务完成得比较好。我在申请年底调回广州。"

　　"嗯，佛山跟广州有点远了，来回跑的，不方便。"爷爷说。

　　"你真想做记者啊，冯宝宝？做记者很辛苦，你受得了吗？"妈妈总是很能在合适的时间找到合适的话题。

　　"怎么受不了？我这么些年，又不是没受过苦。"我说话时，故意看看爸妈，要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去尝试一下，报社也不差，听说福利待遇都很好。人家挤破头还进不去哪。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再换份工呗。"

　　"那干吗不一开始就找一份合适的？"爸爸看着我。

　　"报社就挺合适我，学中文的，做新闻不是很合适吗？"

　　我对付着他们时不时抛过来的游说理由。左锐一直没有出声，以他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说什么。

　　"多吃点，多吃点。"妈妈似乎很喜欢左锐，或者说很能体谅到他的处境，不时地给左锐夹菜，化解他的尴尬。

　　从爷爷家出来，左锐送我和妈妈回公园东门。出门的那一刻，他偷偷朝我做了个打冷战的动作，我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妈妈看了看我。

　　"好紧张啊，像审犯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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