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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夜深了,市郊区别墅二楼主人房,郎士群仰脸躺在两米宽大床上,身边柯慧琴已睡熟了。

  他双手垫着头,烦闷地睡不着,拧亮床头柜上的台灯,他额上的疤幽亮亮的,扔在床头的白色手串,射出冷冷的光。前几天,他跟陈凯志谈崩了,喝了一夜闷酒,这次,完全叫这老家伙给耍了。本来说好的,让咱参与改制,给百分之五十一股份,怎么一下变卦啦?要上千万现金是他提出来的,自己从没答应过,看来他胃口太大,咋喂也喂不饱。

  今天鑫宏基公司派人去谈判,让欧阳倩文那小女人顶住了,她讲得十分明了。从法律上看,请香港会计师楼白花钱,银行评估不会被法院推翻,兼并企业造成伤害证据不足,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意图。她提出解除合同,偿还定金及利息,他暂时没答应,有张牌在手上,总好一些,走司法程序,终归下策,这事挺棘手,走进了死胡同。

  真没想到,平常跟自己一条战线的董事长,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肚里那本账,精到家了,专搅局。而且,他翻脸不认人,不光改制的事不认账,还得寸进尺,多捞好处,工程上处处挑刺,名仕花苑二期工程已结算完,陈凯志压着百分之二十工程款没付,想给你挑点儿毛病,还不容易?不让他五个点,会有麻烦的,六千万工程,他轻轻松松拿走三百万,怎不让人心疼?

  他有些恨杨启明,这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去走独木桥,结果摔下去了,杨启明不倒,会好办些。杨启明不追求个人利益,胆小些,加上感情深,不会坏什么事。现在,你往医院一躺不当紧,让陈凯志阴谋得逞了,改制给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都不干,嫌少。名仕花苑三期工程,合同早已签过,陈凯志还要把基础工程拿回去,给表弟去做,谁不知道建房就基础工程油水大?

  他起身到书房,拿笔在纸上横七竖八写下陈凯志不得好死几个字,想想他死对自己没啥好处,万一他死了,又来条瘦狗,嘴张得更大,穷凶极恶的,更麻烦,陈凯志在商场混这么多年,起码多几两肉吧!他便把死字改成活,不得好活就够了,半死不拉活日子才难熬呢。他回到房间,把纸片压在那串骷髅骨下,他深信咒语的灵验。

  他惊醒了睡在旁边的柯慧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说道:“深更半夜你不睡,干什么呀?”他站在床边,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添几分妩媚,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甩一下盖在眼前的长发,手揉眼睛说:“干吗呀,干吗呀你!”

  他用力抱起她放在地上,说:“去,洗个澡清醒、清醒。”她生气地小拳头“咚咚”捶他胸脯,噘嘴说:“你呀,就是坏,觉也不让人家睡。”他亲了她嘴一下,说:“谁让你喜欢坏人呢。”他下了床,拍拍她光溜溜的屁股,搂着她走进沐浴间……

  清晨,柯慧琴一觉醒来,亮光已透进厚窗帘,摸摸床上,旁边已凉。她披件粉色睡袍,光脚下地掀开帘子,郎士群袒胸赤背,在阳台上举杠铃,他鼓棱的三角肌来回拉动,强壮臂膀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照射下,黑黝黝的亮,她不由说:“好啊,你!”

  郎士群扭脸见她藏在窗帘缝中,放下杠铃,拿起根皮鞭,扭身打去,只听见“嗖”,鞭梢打着呼哨从她眼前飞过,吓得她赶紧蒙住眼睛,外面响起开怀的笑声。见他得意的样子,她气急败坏地说:“你,坏死了,看我怎样跟你算账!”开门跑出去,郎士群右手拿着弯鞭,伸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说:“注意点儿影响哟,瞧,奶都露出来啦。”

  她低头见敞开的胸脯,赶紧掖紧领口,双手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呀,是个不要脸的大流氓。”

  他“嘿嘿嘿”赖皮地笑,抱起她,嘴对嘴,又跟她亲热起来。她趴在郎士群耳边嗲声嗲气地说:“我想还要呢。”

  他一松胳膊,任她重重落在地上,脚跟都都疼了。“啪”郎士群用力拍她屁股一巴掌,沉下脸说:“你要个屁!快做饭去。”她怯生生望着那双冒凶光的鹰眼,摸着被打疼的屁股跑进屋去。

  郎士群喝了碗粥,吃三个包子,接个电话,匆匆开车赶到金鑫酒店。柯主任恭敬地站在金鑫酒店门口,身边站着两位壮汉,一人主动接过他夹的包。柯主任边走边说:“江畔花苑房地产项目批下来了,增加百分之二容积率,还要做模型,再报一次。”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大堂装修已完,服务员在洒水、打扫卫生,一堆脚手架被拆下,一捆捆搬出去。他们上电梯,柯主任又说:“那个患骨髓炎的民工出院了,给他多少生活费?”

  “他要多少?”

  “十万,少一分就不走。”

  “胃口还不小,简直胡扯淡!这兔崽子,非穿拖鞋上工,活没干几天,医疗费倒花了不少,给他一万让他走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今天闹到办公室来了,恐怕……”

  “恐怕什么?今天你俩送他上路,押他回家。”

  “是”俩壮汉答应得很干脆,挺身站在办公室门口。郎士群走进办公室,里面装修十分豪华,郎士群坐在椅子上,黑皮靴跷到深红大班台上,柯主任站在他身边,从木盒中拿出根雪茄烟,递给他,“啪”地打着火,帮他点燃,他喷出一口烟,问道:“还有啥事?”柯主任说:“凯粤公司不少人退职工股,在公司闹得厉害。”

  “他们不要我们要,只要价钱好。”

  “一块一股,利息都不要。”

  “那就买进,价钱嘛,尽量压低,给他九毛五,不过再等等,让陈凯志多麻烦几天。”

  “好,我去办。”

  郎士群左手拿起桌面上人的头盖骨做的碗,颜色已泛黄,在手上把玩,意味深长地说:“陈凯志,我让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这臭棋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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