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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那个夜晚，他前脚走进公寓，谭虎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哈，我说得没错吧？性和爱是完全可以分开进行的。你虽然用理智克制了情欲，但你的心动了。这其实和做已没多大区别。所以我说你呀，别再做君子，该痛快时且痛快。"

　　彭程当然没接受谭虎及时行乐的人生原则。这以后，他坚决不再涉足娱乐场所。偶尔，他只答应和谭虎去饭店或咖啡馆小聚。那段时间，公司和银行的合作已全面展开。

　　秦小春出现了。她在某个深夜，守候在酒店门口。

　　那晚，彭程和谭虎在一起喝了几杯酒，两人就合作方面的进展谈得十分愉快。临分手，谭虎盯着他，笑着摇头道："老兄，交往这么久，你的确让我佩服。"

　　彭程以为指他工作方面所显示的才干，随即谦虚一笑，道："哪里。"

　　"你--真的一点不想？孟子说，食色，性也。饮食男女，是人之为人的本能和天性。你如此压抑，可是有损健康的。"

　　彭程听此，脸一红，也玩笑道："男子之精，是男人元气之本，怎可以随便发泄？我呀，健康得很。倒是你，当心色字头上那把刀，它不损眼睛也损腰呐。"

　　"我？"谭虎大笑道："放心，放心。欲不可纵这个道理我懂。不过，你更应该明白欲不可禁。"

　　谭虎笑哈哈地和他分手了。彭程选择步行，独自往回走。"欲不可禁"这几个字勾起了他对姚盈的思念。

　　他抬头，天边一弯残月，孤零零地瞅着大地。百合苑的月亮要比这个温暖、圆润得多。彭程不觉看出了神。弯弯的月亮，仿佛化成了姚盈的眼睛，哀怨地凝视着他。

　　"彭程。"

　　不知不觉已走到酒店门口，梧桐树下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是姚盈？他浑身一凛。

　　"彭程，你终于回来了。"秦小春的身影显现在路灯下。她穿一件黑风衣，脸色苍白，露出病后虚弱的神情，美丽的眼睛因见到彭程而闪亮。

　　"你……"彭程激动地把手伸过去，身体倾斜，眼看要把秦小春拥住，双手停留在半空中："是你。"他一半惊讶，一半失望。那时，酒精开始在胃里燃烧，加上走了这么多路，身体倦怠无力，脑子也昏沉起来。

　　"你又和他在一起喝酒。"秦小春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出院以后，以养病为由，暂时退出"恒太"公司，把这片广阔的舞台留给彭程施展。她仍住在"梦春天"大酒店里，彭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彭程工作几个月，成绩卓然，开始步入社交界，接触社交名流。当她见谭虎接二连三约彭程出去过夜生活时，开始不安了。谭虎在她眼里已堕落成性，不可救药，在他的影响下，意志再坚定的男人都可能崩溃。彭程决不能步谭虎后尘。

　　"他？你知道他是谁？"彭程打了个饱嗝，舌头开始打卷，脚飘忽不定。

　　"我们进屋去，我有话跟你谈。"秦小春伸手扶住他。

　　她身上擦了淡淡的香水，玫瑰花香型。当初在"美琪"大戏院，他一把搂住她时，闻到的就是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彭程任由她扶着进门。秦小春身上的玫瑰花香味驱逐了所有不快，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美丽的幻影。那被酒精腐蚀过的大脑，一遍一遍回放她翩若惊鸿的回眸。他无法把现实中的秦小春和梦幻中的秦小春联系起来，更无法思索她到此地等待他的目的。他微闭双目，嘴唇在她脸上摩挲。她的脸颊真冷，真舒服，他炙热的嘴唇贴在上面，简直如沐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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