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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梓浩,你比我强多了,不管怎么难,关键时刻贵人相助。不像我,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在社会上混了恁多年,我算看出来了,在这座城想干一番事来,光自个有本事不行,你关键得有关系,得有人罩着你!可我不甘心认命哇,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要到南方那个凭本事吃饭的地方闯荡闯荡,混成了不枉此生,混不成我鸡巴就客死他乡算了。”

  赛龙飞从小受这座城厚重文化的感染熏陶,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当初工厂效益好时,不时有各级领导来厂考察指导,赛龙飞就是经常被安排在机器旁等候领导接见的首选对象。他一不怕领导,二不怵场面,摄像机对着他,突然出个冷题,他临场发挥基本上也是脱口秀。大领导的思维是跳跃式的,有次就突然问到了正在机关开展的集中教育活动,他竟然现场作出打油诗,对这项厂里没怎么贯彻的工作来了个精彩总结,说得上上下下皆大欢喜。省领导重重地点头说:看这项工程多深入人心,连车间的工人师傅都认识这么深刻。某天,一个对厂长不满的有心人把历次领导来视察时的画面做了个总结,给上面写了封信,题目是《为什么每次受领导接见的都是这位“工人师傅”》。赛龙飞这一使命才宣告终结,厂长也没亏待他,调他到厂党委宣传部负责厂报和广播室,也算施展了专长,直到厂子完蛋。

  这时,文采飞扬的赛龙飞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你看,这是我昨晚趁着酒劲写的,弟兄们共勉吧。”遂悲壮地站起,激昂地念道:

  漂泊是水的宿命,涌起裂岸的惊涛,在恣意奔突中,感受无垠大海的律动;

  漂泊是风的激情,掀卷千年的黄沙,去那重云之上,扯起震撼宇宙的雷霆;

  漂泊是鹰的旅程,纵横茫茫的苍穹,在雄视万里后,寻找陆地最高的山峰;

  ……

  作者手记:福祸两相倚。陈梓浩绝处逢生,内因方面是他业务上有一把过硬的刷子和良好的口碑,外因方面就是改革浪潮和遇上锁董事长了。一个人怀才不遇的两种情况,一是遇不到好时机,空有报国之志却报效无门;二是遇不到好领导,徒有文韬武略却无处施展。陈梓浩和赛龙飞就在其中沉浮不定,状如青萍。

  任何改革都要有试验品,当生计越来越成为个人的首要问题时,那颗高昂的头颅是迁就低垂的屋檐,还是宁愿被碰得头破血流?希望正充分享受改革成果和幸福甘霖的人们,不要忘记那些无数为改革做出巨大牺牲的工人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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