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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爸爸在电话那头又一次打断妈妈的话,"段飞啊,其实爸爸知道你们工作都忙,但你妈刚才说的你也考虑考虑。前几天,连村东头的张奎都有儿子了,你看看,咱们村和你年龄差不多的都有孩子了,你连婚都没结呢!昨天我和你妈还寻思呢,你先和徐柠提提这事,然后争取下周末带着徐柠回来,让你妈再问问,你们虽然是自由恋爱的,但该走的礼节一定要走,不能让徐柠爸妈感觉咱们不懂礼数。"

  每次谈论这个事情,段飞都只能无奈地笑笑,不是不想结婚,是因为一直认为条件还不够,要房子没房子,要事业没事业,实在没有足够的砝码在徐柠的爸妈面前提起。而此刻,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世界,躲在汽车里的段飞忽然想结束这种漂泊的生活。挂断爸妈的电话,段飞立刻拨打了徐柠的电话。

  徐柠还沉浸在昨晚的惊吓中,接到段飞的电话便说:"我正在想呢,我们一定要换个房子住。"

  段飞一阵内疚。徐柠之前也接到过恐吓电话,但昨晚是最严重的一次。段飞也能想象到一只被砍掉爪子的猫血淋淋的场面。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应该第一时间陪伴在徐柠身边,但却让她在朋友家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原打算一早就赶回去的,却也没有办到。段飞知道徐柠心中一定有一肚子的委屈,只是她强忍着没有在电话里表现出来。

  "你在哪儿?今晚能回来吗?"徐柠问道。

  "能!正在回去的路上。"其实,段飞心里也没底,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这辆破车在大雪里照这个速度行驶下去,到怀北县怕是赶不上回江东的车了。

  "那你到江东后,直接到医院来接我,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了。"

  "行。不过,可能你要等到很晚了,下大雪了,路上的车行驶缓慢。"

  果然,到达怀北县的时候,已经快6点了,天已经暗了下来。长途汽车站的售票窗口已经关闭了,车站周围卖小吃的也都收起了摊,蹬三轮的也没有了踪迹。雪天里的小城汽车站几乎处于停运状态,一个裹紧大衣的年轻人缩着脖子躲在值班室里。段飞走上前去,敲了敲玻璃窗,年轻人抬眼看了看风雪中的段飞,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问:"有事吗?"

  "还有没有去江东的车?"

  年轻人示意段飞往车站里看看,车站里没有一个人,大雪覆盖了车轮压过的痕迹,一些车辆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跟白棺材一样。"看到没?都下班了。别说是江东,去哪儿的车都没有了。"年轻人扔出这句话后,迅速拉严了玻璃窗。

  想到徐柠还在医院等着自己,段飞想,无论如何也得赶回去。为了工作,段飞亏欠徐柠已经太多了,如今,什么都放弃了,不能再辜负心爱的女人。段飞伸出手,再次敲了敲玻璃窗,年轻人极不情愿地打开了一条更小的缝。

  "不好意思。"段飞请求道,"请问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坐上去江东的车?比如,去哪里能搭上过路的车?或者去哪里可以找到一辆出租车?"

  "你去市标碰碰运气吧。"

  "市标在哪儿?"

  年轻人手一指,"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拐弯的地方就是市标。步行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段飞在啃完第三包方便面后,仍没有看见一辆过路的车,站在市标最显眼的位置,新买的雨伞愈来愈沉,雪在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越下越大,回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段飞叹了口气,想联系一下《大江报》在怀北的发行站,但想到这个时候运输《大江报》的车应该已经回去了。怀北是个小县城,虽然《大江报》的发行网络覆盖到了全省每一个县,但送报车一般是将报纸送到怀北所在的地级市里,然后再由地级市派车送往怀北。一般是早晨送,中午前就赶了回去。以前没来怀北采访过,此地也没有一个熟人,估计今晚是真的赶不回去了。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段飞想,可能是徐柠打来的,便想如实告知徐柠情况,让她还是去同事家先住一晚,难免会让徐柠再次失望,但总比一直在医院里等着强。段飞打开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却是单琳。

  "打好多次你的电话,要么是关机,要么是不在服务区。"听得出来,单琳的语气有些抱怨,但更多的是关切,"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你现在在哪儿?"

  自从有了上次的吻后,段飞才稍微敢下定论,单琳的心中其实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虽然这种感情段飞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爱,但至少是一种喜欢。此刻,单琳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让人琢磨不定了,话语间目标更明确了,担心就是担心。这样的说话方式,让段飞心里暖暖的。段飞没有解释为什么关机,只是说:"我在怀北。"

  "怎么去那儿了?"

  "来这儿办点事。"

  "是做采访吗?听说你已经不在《大江报》了。你的事,我听说后就打你电话,但一直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你上次的伤好了没有?"单琳缓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我很担心你。"

  段飞无语。听到单琳说出这句话,心里有激动,但更多的是心酸。纯真的感情就这么错过了,现在各自身边都有了人。段飞克制住自己,将眼眶里的泪退回内心。

  时间就这样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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