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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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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天才的林肯。他在一家咖啡馆里写了《新哲学》这本书。这本书有个非常质朴的开头,讨论的与其说是哲学,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的哲学关系。林肯之前出版的两本书一直销售良好稳定,对《新哲学》的畅销,谁也没有林肯这么吃惊。这本书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产物,只用三个月就写出来了。写作时候,为了能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哲学关系,他通常到香港的花权咖啡馆去,不时还要心不在焉地给自己要上一杯咖啡。在轻松涌出一段段文字的间歇,他不得不拧自己一下,才能确信一切都是真的。他暗想,这正是他向往的生活。书出版后,他又来到花权咖啡馆,就是为了感谢这家咖啡馆给他的灵感。他常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坐个男青年。男青年说他也写了一本书,与其说是本书不如说是研究,书名叫《自授》,就是阐述自花授粉的植物比较可靠。林肯跟男青年贪婪地聊天,从林肯喜爱的哲学谈到自授花粉。男青年把林肯从小说中拉出来,给他讲花粉从一朵花授给同一植物的另一朵花(同株授粉),就是自花授粉,自花授粉的受精过程比异株授粉简单可靠。自花授粉与生活中的无性族近似,这对林肯无疑是个最大鼓舞。男青年认为,变革应该在植物和人类中同时进行。因为历史在不动声色的前进,毫不留情,坚定不移地踩着一代代人的脖子及其一年年的植物。 林肯视男青年为知己,今天下课后邀他到深圳家中一叙。林肯的房子是座花园别墅。男青年从走廊的一侧走到另一侧,来回走了两次,结实的肩背与林肯擦身而过的时候撞得林肯臂膀生疼。他把林肯从走廊拉到房间,贪婪地看着林肯房间里的东西,然后像叼着猫仔的一只大猫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肯抓在了手上,几乎是无意中,男青年一拳就打在林肯的喉结上,打得林肯说不出话来。林肯听见男青年打开弹簧折刀的声音,冰冷的刀锋在林肯的脸颊和脖子上蹭过,刀尖擦破了他胸部和腹部的皮肤,二十几米长的电话线将林肯的手捆在背后,把脚同手捆在一起;突然,刚才那个风度翩翩的男青年变成了精神分裂的怪人,他把摆满古玩的房间都清空了,敲碎了林肯那些宝贝水晶!林肯听到男青年哼着俄罗斯情歌: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我爱你。 男青年告诉林肯,他在搞一项研究。他极尽上帝之能事,将造出林肯想象不出来的一种动物--带人类基因的一种兔子。利用显示DNA注射、逆转录病毒媒介的转基因、胚胎干细胞的媒介的基因转移,创造出完全由男青年控制的兔子,为人类治疗癌症、脑瘫、帕金森氏症--反正男青年要让人类这种生命极尽完美,努力让这种生命更有效,更接近男青年的理想。 和电视上一模一样! 这就是林肯对现实事件所能想到的最佳赞词。岂止和电视上一模一样,比电视上还要具体!一切都很现代。男青年临走感谢林肯对他事业的资助,将一只塑料袋套在林肯头上,打开了厨房的煤气阀门。上帝啊,请帮帮我!林肯祷告似地说了一遍又一遍。听见男青年走了,林肯使劲甩掉脑袋上的塑料袋,像草屐虫一般从地板上爬到电话旁,用头将话筒顶下来。电话线给割断了。他挣扎着去解手脚上的电话线,但是却把电话线拉得更紧了。他要是能看到身后的手脚,就会发现由于血液不流畅,手脚全变得惨白惨白。 家中还有另一部电话,是放在壁橱里的,号码只有我和林肯的家人知道。他只能在地板上一寸寸沿着大厅爬,穿过小客厅来到主卧房那个壁橱前。他再次用头将话筒顶下来,用牙咬着一支铅字笔,开始缓慢地拨号。找到了我。 十九、内衣就像女人的另一种爱情 紧张的空气在我周围弥散开来,我从林肯家跑出来,老芭比娃娃怒气冲天的嘴脸在我脑海闪回,真有光彩和娱乐价值,就跟我惹怒的是女王差不多。惊惧的婆媳关系、不幸的我,没有前途的婚姻--就那么回事,幸福跟我不相干了--从我结婚那天开始就不相干了,更别说现在了。从小到大受到的幸福教育跟现实生活不相关,没有移植性。中国的教育体制很多年前就把我绊倒了!我怕到家后老芭比娃娃看我的目光,我怕老芭比娃娃向我复诉他们家的宪法,我让出租汽车司机开车绕着老芭比娃娃的大房子兜了八圈,我把头伸向车外,气流像风向带似的敲打着我的后槽牙。哎呀,有一个专制的婆婆就是这种感觉了,就好像老芭比娃娃向我发射了一连串的鱼雷。我继续让出租汽车司机绕第九圈,径直经过老芭比娃娃的大门,紧张得像个小孩子。等红灯的时候,我用左右手做石头剪刀布比赛,我让右手的胜负来决定我的命运,右手无论出的是哪一样,只要它赢了,我就理直气壮的走进老芭比娃娃的大门。右手出其不意地赢了。我让司机将车停在老芭娃娃门口,端详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张苍白的脸,我想拉上个垫背的--打珊瑚的手机。在我按响门铃后,管家给我打开了大门。 我从管家身边进了门,走进大大的门厅。门厅两旁分出四个没关门的房间,还有一排通向二楼的楼梯,门厅的尽头是个花园。老芭比娃娃带着猫猫从门厅的这一头走向那一头,我每跨前一步,老芭比娃娃就不高兴地瞟我一眼。房间里,角落里,到处都传递给我一个信息:老芭比娃娃很不高兴--我艰难地沿门厅一直奔上二楼,跳进自己的房间,来到床前,继续给珊瑚打电话,问她晚上和谁一起吃饭,可是她接到我的电话后好像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高兴。 她说:"瑞丽,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和吴锦恒在外面吃饭,所以我就另外约了几个朋友。你需不需要做做头发和面部护理?我打电话叫美容师给你做。" 我说:"哦,你的美容师到我这儿来还是我去你店里?"我当然知道珊瑚店里的美容师轻易不出来,很可能得我自己送上门去,因为我从来也没享受过上门服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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