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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等等,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大清国完蛋了,我们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了。还有,桂家人已经群龙无首了。如果你想做桂家的土司,怕是也没人敢拦着你。”

  “索索只敢称酋长,不敢称土司。”

  “去吧!英勇无敌的索索酋长。刀子磨得快快的,喝人血要趁热。”

  第三天,天不亮就开始下雨。一场大雨恣肆滂沱,弥天盖地。

  老酋长站在屋门口,看着外面的雨,面无表情。

  另一间屋。索索看着天,面带愁容。

  再一间屋。艾西瓦娅仿佛无视外面的大雨,只是专心地喂着鸽子。一群鸽子咕噜咕噜地叫,围绕在艾西瓦娅身边啄食。

  又一间屋。李畋和高志华牧师并肩站在门口看雨。阿月远远地站在二人身后。

  黄昏时分,鬼怪的天气却突然放晴。云消雾散之后,夕阳的余晖突兀地出现在空中,宛若一片神圣的佛光,美轮美奂。但只是很小的一会儿,便又淹没在崇山峻岭之中。只有一朵朵白云在天空中匆匆飘过,像一群急着归圈的绵羊。天色黑得很快,从太阳落山到星星闪亮,仿佛只是转眼之间的事。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味道。

  索索带来一队人马,每个人脸上都涂抹着重重的油彩,似乎在彰显着—这是一个不同往常的日子。

  石墙很高,路很窄。窄窄的小路在高高的石墙间延伸。走在路上,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挑逗着人的神经。走过一道又一道弯,仿佛窄窄的小路永无尽头。

  一扇宽大的木门,洞开着。这样的时候出现这样的门,让人忍不住跳进去。就像酷热难耐的人渴望跳进水里那样。

  石头围墙圈起的一个宽阔的院落,院落大致呈圆形,奇怪的是院落里没有任何房舍建筑,只在院落中央筑有一个圆形的石台,高约五米,有石阶可通到台顶。石阶前立有三根高高的木杆,杆上有粗粗的绳索垂绕在半空。

  索索指一下木杆指一下人:“你,你,你!”

  不多不少,三根杆子三个人。李畋、高志华牧师、阿月,一人一根。

  索索的手下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人捆成了麻花状。

  一阵嘈杂,一群人从那扇木门里冲进,手中举着火把,嘴里喊着号子。队伍参差不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人诧异,就在他们诧异之时,更多的人从那扇木门外涌进来。

  人群踢踏,呼啸,直奔李畋三人而来。

  三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避。

  人群跑过李畋三人身边时,并没有停留下来,仿佛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三人的存在。他们只是从三人身边跑过,排着队绕着院落中央的高台转圈。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涂满各色油彩,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诡秘。高志华牧师、李畋和阿月后退,给那些人让出更多的空间。当那群人的前队绕着高台转了一周之后,刚好接上后面的队尾。他们突然队形一转,每个人都面向高台,跳起一种奇特的舞蹈。

  索索和他的手下也加入了人群,将捆扎成麻花儿状的三个人晾在一旁。

  人们一边跳舞,一边绕高台逆时针方向侧身移动。大约舞蹈了半小时之后,人们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举着火把。由狂舞转入静默,没有丝毫过渡。片刻之后,人群闪开一条通道。艾西瓦娅走出人群,独自扭动腰姿,舞蹈着。腰间的草裙上,比平日里多了一串铜铃,每一次摆动,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艾西瓦娅的每一处关节都仿佛柔弱无骨,像一条迎风摆动的蛇。艾西瓦娅且舞且行,一直舞到高台之上。

  阿月说:“牧师!我害怕。”

  高志华:“闭上眼睛,向主祷告。”

  “牧师,我……我已经闭上眼睛了。我在祷告。可我还是害怕……”

  “阿月,你的心太浮了。我们唱首赞美诗吧!—‘父旨成全歌’会唱吗?”

  “会唱。”

  “在那寂静漆黑的晚间,主耶稣钉十字架以前,他屈膝在客西马尼园,祈祷:愿父美意成全。父神美意我愿全尊行,在神面前等候安静……”

  高志华和阿月唱赞美诗。

  圣洁的旋律如同轻柔而润滑的绸缎一般在夜空中荡漾。

  人群安静下来。

  艾西瓦娅停止了舞蹈。

  高志华牧师在唱。阿月在唱。

  空山新雨,夜色沉静。歌声飘荡。只有歌声在飘荡。

  高志华牧师在唱。阿月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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