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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刘埕无力的摇摆了一下脑袋,示意哑巴把他推进卧室。

  哑巴男人明白刘埕的指令,推着刘程进了卧室,又按照刘埕的吩咐,把刘埕抱起来,放置于床上。

  刘埕挥挥手,哑巴男人退出了刘埕的卧室,把门带上。

  刘埕长时间的沉默着,呆呆的看着墙壁,脑子里空空的。过了好一阵,刘埕才渐渐的缓过神来,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哀伤,伸手抽出床头上的面纸,擦拭着眼睛里闪出几乎耻辱的泪花。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刘埕动作敏捷的打开床头柜子,拿出一只崭新的手机,镶入一张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手机卡。刘埕担心自己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被人监听,他的床头柜子里,总有一只从未使用过的手机和手机卡,这是避让监听的最好办法。

  刘埕需要找他需要找的人。

  刘埕迅速的拨通对方的手机号码,对方没有听电话。刘埕的手机上显示对方没有应答。再拨,对方还是没有应答。

  刘埕沉思起来。

  几乎在魏大若得知他妻子郝麦的病情的同时,刘埕也知道了那份信息。刘埕倒吸一口凉气。刘埕的脑子里做出的惟一判断,那就是有人向魏大若的妻子下手了,而且是用了刘埕极其鄙视的手段。即便如此的现状,可能会分散魏大若的许多精力,甚至因此消磨魏大若的意志,刘埕还是不愿意采取这般龌龊的手段。何况,这样的方式,未必就真的使魏大若在遭遇沉重的打击之后,沉沦下去,反而会激发出更大的力量来。犹如本来睡着的狮子,中弹之后,非但没有倒仆,而使把惊醒了,具有了超乎寻常的杀伤力。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刘埕都不愿意它们发生。

  刘埕觉得能实施这种方式,违背起码的道德,而报复陷害魏大若的人,只有那个人。刘埕想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刘埕再拨那个人的手机,对方已经关机了。也就是说,对方不愿意听刘埕的电话,不愿意接受他的教训。放上天的风筝,线断了,早就断了。

  刘埕打开手机,把卡取出来,扔掉。这样的手机卡,他绝对不会再用第二次。默默的坐着,刘埕在向上帝做着忏悔。

  与魏大若在法律层面上的较量,仅仅是人类新增设的一个游戏,与如今风靡全球的电脑游戏一样,是智商的验证,并在这样的验证中,获得生理和心理上的快感,刘埕出来不把游走于现行法律的行为,看着犯罪。可刘程今天却有了一种难得的犯罪感。

  虽说魏大若妻子的感染上艾滋病一事,与他刘埕没有直接关系,与他的主观动因,也绝无瓜葛。刘埕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罪犯。违背和超出游戏规则的人,客观上是他刘埕。刘埕痛恨那个陷于他不义的人,那是对他刘埕道德的亵渎,是对他刘埕智商的蔑视。

  可刘埕又能怎么样呢?

  飞速行驶的列车,失控了。刘埕甚至想此时此刻,打个电话给魏大若,告诉魏大若,他的妻子之所以感染上这样的病毒,最大的可能性,出自于某个人。可那样对他刘埕有什么好处?魏大若会相信他?或者因此就放弃对他的调查?起诉?惩罚?如果魏大若是那样一种人,那他就不是现在的魏大若了。而刘埕也不希望通过给予魏大若某种帮助和关心,而使魏大若因此放过他。

  左右为难,无能为力,刘埕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隐约之中,教堂的钟声传递进刘埕的耳朵里,刘埕的心一紧,依稀那是上帝责问的之语。刘埕浑身打着颤抖,竭力要寻找一种把自己从如此的折磨里,解救出来的方法。

  随即刘埕也在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或许魏大若妻子的感染,纯属意外?

  10

  魏大若的血液和精液中都没有发现HIV病毒。

  郝麦所携带的HIV病毒就有理由相信,是上次被车撞击之后,输血所引起的,魏大若已经被排除在传染者行列之外,其余的四个人分别是郝麦的妹妹郝禾,医院的护士周晓红,周晓红的父亲周百金,周晓红的弟弟周晓虎。

  在最短的时间内,这四个人被带到医院做了血液化验。

  四个人的血液中都没有发现HIV病毒。

  接下来就该论到怀疑医院方面在给郝麦输血所用的器具上的问题了。

  延江市的所有医疗机构,从来没有接触过艾滋病患者,根本没有经验可谈。院方不得不建议患者家属带着患者远赴北京佑安医院进行治疗。魏大若在承受了致命的打击之后,清醒地认识到,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最为重要的是控制患者的病情。

  医院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对此事知情,院方对知情者,下了死纪律,从谁的嘴里说出去的,谁就丢饭碗。

  "魏……魏先生。"

  魏大若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便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是医院副院长何博士。魏大若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觉得没什么再好说的了。

  "我医学院的一位同学,也是从国外回来的,现在是国内治疗艾滋病方面比较著名的专家,他就在佑安医院工作,只是最近在国外。"何魁递给魏大若一张名片,"他回国后你可以去找他,今晚下班后我就给他打电话,先让他带些药品回来……价格上会便宜一大截……这是我个人能办到的事情,当然,我会关注境外医学界对艾滋病的研究和治疗情况……非常抱歉,魏先生……"

  魏大若接过何魁递给他的名片,放在了口袋里,点了点头,魏大若瞥了一眼名片,放进口袋里,什么话也没说,缓慢的转过身去,无力的朝前走去。

  何魁一直站在医院的门口,用他满含同情的目光,目送着魏大若。此时的何魁也是百感交结,他知道任何语言,都无法使他眼前这位充满正义感的战士,得到安慰。一个受了伤的战士,能做什么呢?躲在无人的地方,把自己伤口上淌着的血,舔干净。然后休息?然后继续战斗?

  何魁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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