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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一切超越理智的幻想都是某种程度的疯狂,他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下。有一件事情必须做,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

  他打开一个旧帆布包,摸出几张白纸和一支笔,趴在箱子上写起来。写好了,非常认真地折起纸,装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牛皮纸信封里封好,把老婆叫了过来。

  "你收着,我明天去清水找表哥表嫂办事,什么事我都跟你说了,你吞在肚子里就行了。如果我三天之内不回来,你就把这封信送到清水市公安局去。记住,一定要面见局长,其他人谁都不能给。"

  他的老婆感到害怕,手都哆嗦了:"三儿,这事咱再好好想想,这两天我眼皮直门跳,怕要出事……"

  "行了,行了,闭上你那张臭嘴。"他眼睛都红了,吓得老婆再也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一早,董会堂上路了。他手里提着那个旧帆布包,只是里面多了一个大编织袋。

  昨天想了一夜,还是用大编织袋好,不显眼。拿到钱后,他可以叫一辆出租车,离开清水,然后再换另外的出租车到这里和老婆汇合,把钱分到俩人的身上,连夜走,到哪儿去到时再说。

  他一再提醒自己,一定要换车,两次三次都行,为此他把零用钱都准备好了,不能用百元大票打出租车,那样太显眼了,不安全。

  临走的时候,老婆告诉他,那封信她收好了,藏在一个除了她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才放心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坐汽车到了清水市的市郊。他记得城边有一个叫作北出口的地方,沿路有一排房子,有饭店,也有旅店,来来往往的都是外地人,吃饭和住店都不太贵。

  以前来清水的时候,多次路过北出口,留下了一点印象。昨天他就想好了,先去那里住下来,不能让表哥表嫂知道他住的地方,他要办的是一件天大的事,不能不防。

  从长途汽车下来,叫了一辆出租车,跑到了北出口,仅仅不到二十分钟,开车的小伙子就收了他二十五块钱。

  董会堂这辈子是第二次坐出租车。第一次也是在清水市,夏沪生刚刚搬了家,他打电话,表嫂只告诉了他新地址,却没告诉他应该坐哪路车,怎么走。董会堂心里明白,她巴不得他找不到她家,从此断了这门亲戚。他感到好笑,虽然生在农村,他也是个读过书的人,国家的大事小情也知道一些,有地址还怕找不到地方,真是小瞧了他。

  他学着城里人的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想不到却怎么也拉不开车门,吓得开车的司机直冲他嚷嚷:"你别硬拽行不行,上次那个把手就叫你们农村人给拽坏了,二十多块钱呢!"

  一听这话,他也来火了,心想农村人怎么了,谁还没有不懂的事儿,把你弄农村去,你不懂的事儿多着呢!

  他没敢说出口,瞧开车的汉子长得挺凶的,自觉不是对手,一甩袖子走了。那开车的汉子被他气着了,冲他的背影"哼"了一声:"瞧你那瘸啦吧叽的样儿,坐得起车么……"

  这句话把他的心刺痛了,到现在也没有忘记:"等我有钱了,包你的车跑,让你给我开车门!"这句话他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气也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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