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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旬旬在听谢凭宁倾诉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衷,相反她害怕别人强加给她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个人是轻松的,就好像吐出了一口痰,被迫倾听的人却不得不在脑海里腾出一个位置去容纳这个未必让人舒心的东西。

  谢凭宁是个敏锐的人,他能够体会到旬旬的淡漠,只是这些事情在他能够信任的人里,既懂得又不会反应过激的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他总不能对着自己的父母去说。

  他曾问旬旬,两人分手的时候也算好聚好散,做不成夫妻,难道不可以做朋友?

  旬旬很艰难地对他说了实话,她说自己并不是很需要这份友情。

  再见亦是朋友,那是歌里唱的,实际上全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和谁做朋友不行,何必还要扯上一个曾经耳鬓厮磨又反目成仇的人。离婚了,若已彼此无意,那就各自散了吧,不再牵挂,也不必记恨,相忘于天涯才是最好的收场,若是偶遇,最多问一声“你好吗”,就好像现在一样。

  旬旬礼貌性地问候了谢凭宁,然后等待他同样礼貌地回答说“很好。”

  可谢凭宁很久都没有说话,她有些尴尬,便索性自说自话地接了一句,“你应该很好吧,我也挺好的。”

  池澄的表情犹如听了个冷笑话,旬旬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挑好了,我们该走了。”

  她朝谢凭宁点点头,“再见。”

  池澄替她提起新买的被子,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从谢凭宁身畔经过,谢凭宁忽然开口道:“旬旬,你真的过得好吗?”

  旬旬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凭宁面前的购物车里,满是各种各样的食材。这里离他单位不远,想必是下班后过来买够好几天的口粮。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这些事都是旬旬一手包办的,谢凭宁鲜少为柴米油盐操心,他甚至从没有陪她逛过一次商场,没有单独给家里捎回过一棵菜。夫妻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不可能如春梦了无痕,然而分开后,旬旬会记起谢家总是西晒的阳台,记得洗不完的床单,记得他的衬衣、领带和皮鞋,却唯独很少记起男主人的脸。眼前推着购物车的谢凭宁让旬旬感到无比陌生。

  事到如今,好与不好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池澄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机,谢凭宁这句话看似问的是旬旬,但无异于是对他的一种试探和拷问。

  他等了旬旬一会,甩了甩头。

  “磨蹭什么,我的头痛死了,回家!”

  旬旬只得又顺势扶起了“病入膏肓”的他,走了几步,实在受不了才提醒道:“喂,你只是感冒,瘸着腿干什么?”

  第二十四章 迷雾中的豪赌

  夜里,池澄总嚷着冷,旬旬去到他卧室照看,他捂着一床厚厚的被子,上面还有毛毯,她让他测了体温,去客厅给他拿药,刚倒好热水,就听到他夸张地哀叹发烧了。

  旬旬拿过体温计看了看,差一点38度,于是道:“只是低烧,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池澄骂她不关心自己的死活,气若游丝地一会让旬旬去煮姜茶,一会又催她拿冰袋,动辄便说以前感冒的时候他妈妈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旬旬不愿和他计较,一一照办,他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让旬旬留下来陪他。

  旬旬哪会中计,看他把药吃完便要回房。池澄失望,问道:“谢凭宁病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谢凭宁哪有你难伺候?”旬旬说。

  “我让你伺候我什么了,你就在我床边坐一会就好。”他见旬旬没有动弹,自发自觉地将她的手抓进被子,放在他的身上。

  “干什么?”

  “想歪了吧,我只不过想你把手放在我肚子上。捂着肚子一整夜,什么伤风感冒都会好起来。”

  “你把我当傻瓜来哄?”

  池澄大言不惭道,“这是我妈的秘方。”

  旬旬懒得陪他胡搅蛮缠,抽出手站起来道:“我怎么比得了你妈?”

  池澄见她好脾气耗尽,赶紧收起不正经,眨着眼睛笑:“别不高兴啊,我逗你玩的行了吧。你比我妈好多了,我妈和我爸离婚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神叨叨的,魂都丢了,哪有功夫搭理我?”

  “你还挺会编,秘方也是你杜撰的吧?”

  池澄半真半假地说:“说杜撰多难听,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美好的愿望。很久以前我也得过一场重感冒,半夜翻身被子掉下床,全身软绵绵地都没有力气去捡,想叫我妈,结果听见她在隔壁房间哭,又在咒骂我爸。我自己躺在床上,肚子凉飕飕的,那时就想如果有个人在身边给我捂捂肚子,什么病都不怕了。”

  旬旬笑骂道:“你怎么不去给《知音》投稿?故事也要编圆了才有人听,你没手么?就不会自己捂着?”

  池澄厚着脸皮又拖住她的手,“我的手太冷,你的正好。再等我几秒,我就要睡着了,要是你叫我没反应,就不用再理我。”

  旬旬无奈,静静坐了一会,他鼻息渐渐均匀。

  “池澄?”

  “差不多要睡着了。”

  几分钟过去。

  “喂?”

  “嗯?”

  ……

  “傻瓜?”

  “没你傻。”

  旬旬靠在床和床头柜之间,听着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催眠一般,自己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实在熬不住了,距离上一次叫他又过去了好一阵,她极尽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才刚动了动,池澄的手立即加重了力度。

  “你根本就没存着好好睡觉的心。”她算是看透了。

  “我不想睡得太死。”池澄翻身抱着她,“再说也睡不着,还是觉得冷。”

  “你还能动手动脚就证明死不了。”

  “只要你肯,回光返照我也要打起精神。”

  旬旬无话可说了,她发现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总有办法绕回这个主题。

  她叹服道:“你心里除了那件事就没别的?”

  “有是有,但分轻重缓急。我觉得你坐在我身边,会说话,会给我倒水,但还像是个假人,空心的,手伸过去就能从身体上穿过。”

  旬旬低头警告:“你的手都穿过去了,那放在我胸口的是什么?”

  “旬旬,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到底你想证明什么?”

  “你开始出汗了,别胡思乱想,很快就会好起来。”旬旬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

  池澄闷闷地拿个枕头蒙住自己。“你走吧。人还不如动物自在,动物都知道找个伴过冬。”

  旬旬给他掖好被子,关了灯走出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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