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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


  “给你。”祝童把手送到井池雪美眼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里刚起念头,这只蝴蝶就在掌心了。

  “好美啊。”井池雪美没去捉那只蝴蝶,睁大眼睛痴痴的看着它;过了有三分钟才深深的叹息一声:“它是自由的。”

  白蝴蝶果然飞走了,加入花园里蝴蝶的群体中;这一会儿,石榴树下已经聚集起几千只蝴蝶,绕着流宗亭舞蹈。

  祝童又喝下一口酒,一半吞下去,把酒气送入印堂穴伺候蝶神;另一半张口喷向半空。

  午后的阳光从石榴树缝隙射进来,酒雾散开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蝴蝶就在彩虹上下飞舞。

  彩虹慢慢消散,蝶神被酒醉去,懒洋洋的伏在印堂穴内休息,蝴蝶们也就散去了;最后,只那只白蝴蝶停在祝童手边,被他送进嘴里,嚼几下咽下。

  “先生您竟然吃蝴蝶。”井池雪美闭上眼,露出不忍的神态;“太残忍了,它们是那么喜欢您。”

  “我饿了。”祝童是如此解释的;其实不是他饿了,是蝶神饿了。如果井池雪美不再这里,祝童会吃下更多的蝴蝶。

  “我的针呢?还有手表和电话。”祝童喝完一坛烈酒,拍拍手站起来;“要去看看松井先生,他的病还需要治疗。”

  井池雪美默默站起来,领着祝童走处流宗亭,走进房间拉开壁橱。龙凤星毫与CK表就在壁橱内一只红色的木盘中,还有祝童的眼镜。

  “因为进水,先生的电话已经坏了。我们为您准备了新手机,还是您以前的号码。它现在您的房间里,曾有位苏小姐打电话来,她是您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爱人。”祝童松了口气,把眼镜架上鼻梁;白家树知道轻重,应该不会乱讲话。如果是郑书榕那个书呆子,就有点令人担心了。实话实说虽然是个美德,如果不分时间地点,基本上是要坏事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井池雪美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动作,却能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失落。

  “先生的眼睛近视吗?”

  “呵呵,有点,习惯了。”祝童带上眼镜后,就象变了个人;井池雪美感觉到彼此的关系由于这副清明的眼镜,变得陌生了。

  八、蝶与花(下)

  松井式的住所距离井池雪美的房间并不远,只隔了一谭温泉水汇聚成的小湖;有木廊相连,每个拐弯处站两个穿褐色和服的大汉,看到井池雪美低头鞠躬。

  不一样了,以前九津内可没有如此戒备森严;难道,井池家族是黑社会?养活这么一群打手,要费不少钱吧?

  木屐敲打地面有清脆的响声,祝童随着井池雪美走进去时,白家树正与松井式下围棋,郑书榕与几个日本医生在隔壁的房间里对着一堆机器忙碌着。

  看到祝童,白家树和松井式都暧昧的笑笑,没说任何话,井池雪美的颊上飞起一丝红晕。

  祝童很大方,反正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误会不误会的,小骗子历来是不在意的,只要叶儿不误会就好了。

  “松井先生好些了吗?”祝童很自然的坐到松井式左手,拉起他的手腕号脉。

  “很好,我现在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松井式气色是不错,祝童与医生们都知道,危险依旧存在。

  懒洋洋的蝶神被祝童催动被迫联络上紫蝶,将松井式体内的一切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祝门术字只是补充了松井式脆弱的生机,暂时抑制住癌细胞的发展。祝童能感觉到,松井式体内有十九处大小不一的黑点,遍布各个器官,那些应该就是扩散的病灶吧?这些癌变病灶暂时出于休眠状态,随时可能重新发作。

  郑书榕像一个称职的助手,把一份整理好的病历送到祝童手边;他知道祝童看不懂太专业的东西,把深奥的英文专业术语,尽量用浅显的中文描述出来。

  “他们的看法是什么?”祝童看过病历后,问郑书榕。他们,指的是一直在九津内的医生们。

  与他估计的一样,松井式体内的癌细胞依旧存在;只不过祝童感觉到是是十九处,而病历上显示出的是十五处,有四处隐秘的病灶没被现代化的仪器发现。

  郑书榕看一眼松井式,有点犹豫;似乎在想:当着病人的面说病情是不是合适?

  “郑君,老松井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条命是李先生为我续来的,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郑君尽管说。”松井式豪爽的笑着,由于兴奋用力过甚,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家树连忙站起来为他舒缓,等松井式平静下来郑书榕才说。

  “京都大学的教授认为,现在松井先生最好马上接受化疗,一旦病灶再次恶化,也许谁也救不回来了。”

  那些都是医学教授?祝童看一眼隔壁的几个人,果然都是一副职业医生的气质。

  “化疗?”白家树轻笑一声,在棋盘上拍下一枚黑子。“松井先生现在的状况是暂时的,虽然表面看来各项指标趋于平稳,但经不起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会害死他的。”

  从隔壁走过来位五十左右年纪的医生,与郑书榕用英语交流几句后,面对松井式以日语说着什么。

  “西医治不了我的病,你们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里。今后,我只接受李先生和白医生的治疗。”松井式摆摆手;“你不用多说了,我的病开始就是你们在治疗,有效果吗?回去告诉吉美院长,井池家族决定取消对京都医学中心的赞助。”

  “式爷爷,您不能生气。”井池雪美本安静的坐在一旁,此刻站起来,低声对那个中年人说着什么,将他送出房间。

  祝童听到她温柔的语调,虽是日语听不明白,隐约能感觉到松井式与井池雪美在这些医生面前唱双簧;也许是竖立井池雪美这个家族新主人的威信吧?

  井池雪美回来了,依旧安静的坐在一旁;祝童边为松井式诊断,想着:这个老家伙如此狡猾霸道,如果完全恢复健康,对于井池雪美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井池雪美显出轻微的讶异,似乎能感觉到祝童在想什么;随即,她也陷入沉思之中。

  池田一雄走进来,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看来,这一次他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以前祝童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担忧与沮丧,被抑制不住的兴奋替代。

  “李先生,您还好吧?为了给松井先生治病,让您累倒昏过去两天,真让人担心啊。”池田问候过松井式后,坐到祝童身边,脸上堆满微笑。

  “应该的,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能好转,我们也很高兴。”祝童指尖转出龙星毫,在池田面前晃一下,刺入松井式肩井穴;“说来,还多亏您送我的这对神针啊。松井先生的病还需要观察,白医生,您的意见呢?”

  池田和松井式的眼光都落到白家树身上,这两天,回禾吉已经被松井式严令禁止进入自己的房间;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也由专人负责煎煮。中医之所以神秘深奥,原因之一就是只看医书自己摸索,不得到大家言传身教就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回禾吉虽然号称针灸大师,是因为得到了几本战乱间流落到日本的古籍自己领悟的结果;遇到正宗医家出身的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与效果就有明显的高下之分。中医配药的核心是其理论中阴阳五行相克相生,具体到每个病例上千变万化,不是只靠多看书就能理解的。

  “我没做什么,主要维持李医生为松井先生打下的基础,具体的病情……就像李医生说的,还需要观察。”白家树的内心对松井式的变化很疑惑,按照常规,一个将死之人忽然恢复活力,那只是传说中的事情。这两天他也确实是在以针灸和汤药调理、维持松井式的病情。对于下一步该如何做,他比不是医生的池田一雄还迷惑。

  事实上,现在松井式的生死就在祝童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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