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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那两名男子看到李志成在拍照,警惕地说:"你们在干吗?你们是干什么的?"姚大林亮了下证件,说:"我们是灵湖市环保局的,到你们厂里检查污染情况!"其中一人放下手中的木棍,跑出了车间。姚大林意外地发现,刚才跑出去的那人,他的左手只有三个手指,缺了两个!李志成找到了那个出水口,让他吃惊的是,清洗池里的污水,未经任何过滤或沉淀,直接通过水池下边的出口向室外的水沟排放。李志成特地绕到工厂围墙外面去查看,那条水沟是条死水沟,不跟河流接通,沟里的水是乌黑色的,散发着刺鼻的臭味。虽说工厂排放的污水没有危及附近的河流,但污水会污染地下水,还会污染附近的土壤,而且,污水沟的臭味,对几十米外的住户绝对是种折磨!

  到了造粒车间,里面有几台机器正隆隆作响,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得见。几名工人在不停地忙碌,李志成和姚大林的到来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操作。那些废塑料经过人工清洗和晒干后,在这里加热塑化,冷却后在一边的机器里粉碎,再通过另一台机器加入一些添加剂,哗哗流出来的,就成了白色和黑色的颗粒。李志成和姚大林又来到了注塑车间,看到房子里有两台机器,塑料粒子通过机器加热,出来一大块塑料,经过模具挤压后,变成了一双双塑料拖鞋。机器前坐着两人,一人在按着电钮,一人把拖鞋从机器上迅速取下,放在边上的工作台上,工作台前有两名妇女在修剪拖鞋的边角。

  这家废旧塑料加工厂,虽然设备和工艺比较落后,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在废物利用,在"变废为宝",尽管这样生产出来的拖鞋未必符合健康要求,姑且算它是一种加法吧;然而,场地上废旧塑料的无序堆放,清洗车间内未经处理的污水直接排放地表,造粒车间内高分贝噪声对员工健康的影响,注塑车间内刺鼻的气味对员工健康和空气质量的危害,这些无疑是一种减法!从社会效益的角度看,这种加法所获取的利益,与减法所造成的危害,是不平衡的,不对称的,危害明显要大于收益!可是,如果从这家加工厂的经营者和从业者的角度看,他们会认为获得的更多,因为他们没有支付处理污染的成本,他们忽视或漠视了加工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对环境和员工造成的伤害!

  姚大林摇头说:"这家作坊式的加工厂,老板太黑心了,光为了赚钱,对废水废气一点儿处理都没有,太过分了!依我看,必须叫他们马上停产整改!"李志成一边向旁边的包装车间走去,一边说:"怎么整改?我看取缔也不过分!"他们刚走到门口,从包装车间里出来一个人,三十几岁的样子,头发有点儿乱,眼睛有点儿红,一副神情疲倦的样子。那人伸出双手说:"我是这儿的厂长潘永鑫,欢迎领导来我们厂考察!"李志成和他握了握手,说:"你就是这里的厂长?"那人点头说:"是,是我,我这儿太简陋了,让领导见笑了!"姚大林说:"对不起,潘厂长,我们不是来考察,我们是来检查的!"

  潘永鑫愣了一下,说:"检查?我听小罗告诉我说,你们是环保局的,环保局是检查啥项目的?"李志成笑了一下,心想:这儿距离灵湖市也不远,居然这么闭塞,连环保局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难怪他们一点儿环保意识都没有!姚大林瞪了厂长一眼,说:"你别装糊涂!我们是来检查污染的!"潘永鑫朝自己的厂区看了看,说:"检查污染?我这厂子是有点儿脏乱差,但好像没什么污染呀?"姚大林气愤地说:"你可真会装,看你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是我们无事生非来了!告诉你,你厂里的污染太严重了!严重得让我们都无法相信!"

  从车间里呼啦一下出来好几个人,有男的有女的,他们围在潘厂长身边,怒视着姚大林和李志成,有人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冲咱们潘厂长发火?"李志成不明白这个潘厂长有何魅力,员工们居然都护着他,潘永鑫笑着对身边的员工说:"来者都是客,别对客人不礼貌!你们都去忙吧,我没事,正和两位领导说话呢。"员工们都不肯走开,生怕他们的厂长被人欺负或遭受不公平待遇。姚大林说:"这儿说话不方便,你的办公室在哪儿?我们去你办公室说!"潘永鑫往包装车间一指,说:"好啊,我的办公室就在这儿。"原来,在包装车间内隔了一小间,那就是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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