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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平鹤松说:"这次为什么不是教堂?"

  "你们不是说党员不能去教堂吗?"刘作竣笑道。你们?平鹤松心里不由默念了一下。刘作竣又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平鹤松看了看马成晟。刘作竣点头:"没事。"

  "容我再想想吧。"

  马成晟突然从驾座上回过头来,冷冷道:"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平鹤松听他说得无礼,横了他一眼。马成晟只觉得他眼里有怨气,心中有些恼怒,想反击却说不出来话来。刘作竣知道平鹤松动怒了,示意马成晟别出声,问:"这就是你今天答应我过来的结果?"

  "我不是不想帮你,是不想跟路远超为难。"

  刘作竣盯了他半晌,说:"法不容情,平鹤松!"

  "可你对他可能有些误会……不能完全把窦沧浪做的事归到海衲集团上。"

  "你听到什么了?"

  "只是传闻。"

  刘作竣点点头:"我只是让你帮我找出当年写匿名信那人,如果找出他来,将窦沧浪绳之以法可能简单多了,这不涉及路远超,你应该同意了吧?"

  "如果你能确定搞掉窦沧浪,并对海衲没太大伤害的话。"

  刘作竣说:"好了,我明白了。只要守着秘密,阳光道独木桥都是你自己选的。当我没找过你。"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平鹤松只好下了车,车门砰地关上,在引擎声中绝尘而去。他愣了一会儿,走到路边,面朝大海,心绪不平,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只想找个墙角好好窝着睡一觉,醒了,一切都解决了。

  导致他走上军事法庭的那次事件之后,他学会了隐忍、观望。

  他站了一会儿,开车回了市区,途经渔场宿舍时,平鹤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方雪站在小区门口,与背对马路的老妇说话,神情淡淡,却难掩亲昵。他放慢车速,留意了一下,看到方雪很快上了停在小区门口的保时捷,绝尘而去,老妇转过身,怅然若失地进了小区。

  平鹤松认出来了,是方雪、他阵亡的战友方同的母亲,只是来沄城时见过一面,若非与方雪站在一起,恐怕想不起来了。

  他驾车进了小区,停好,看到一片树荫下,午后的阳光透过树隙撒在青翠的草地,撒在石桌石椅上。没有风,恰到好处的阳光,在市区的中心竟然还有这么一片宁静的地方。本该如此。这是渔场最早的宿舍楼,几经改造,现在住着的都已是离休员工。

  树荫下,有老人三三两两地坐着闲聊,一张石桌边分坐俩老人,桌上是棋盘,被杀得丢盔弃甲那个是方雪的父亲方进--平鹤松躲在一边看,另一个秃头老人手边放着一瓶酒,一个小酒盅,一小碟臭豆腐,自斟自饮,嗞嗞有声,还得意洋洋地看着方进苦思冥想,每呷一口几乎都要嘲笑两句,一会儿是"认输吧",一会儿是"再见啰",又是"完蛋啰",实在没词了,还冒出"莎哟娜啦"和"拜拜啰",方进满脸通红羞愧难当了,他还在那里炫耀他的胜利。

  平鹤松远远瞅了一眼棋面,不禁宛尔。老头处处都是杀招,偏偏只围着方进的大本营逗着玩儿,方进却没有觉察他的意图,还在垂死挣扎。又经几番嘲讽,方进羞得无地自容,也有点恼羞成怒了,推开棋盘,掉头就走。老头急得鼻子都红了,拉着方进挽留了半天,无奈方进去意已决,只有独自懊恼了,喝了两盅闷酒,像孩子似的撅着嘴坐着不说话。棋痴到不通事理的分儿上倒也少见,平鹤松估计,他坐镇这片树荫下应该不少年头了,以他的棋艺在周边已难求一败,偏偏不积口德,怪不得找不着对手。

  平鹤松心中好笑,并故意笑出声来。

  老头抬头见他盯着棋盘,脸上便堆起笑,讨好地拿出一个小酒盅,说:"小兄弟,陪我下盘棋吧,我请喝酒。"看来老头是有备而来,连酒盅都有另备。平鹤松伸手接了杯,一饮而尽,二话不说直接摆开棋盘。老头脸上乐开了花,又给他倒了一盅。

  第一盘只下了十几分钟,平鹤松就投子认负了。老头掩不住高兴劲,兴高采烈地与平鹤松对饮了一盅,可能受刚才方进走失之鉴,憋红了脸,愣没敢调侃平鹤松。

  第二盘下了一半,平鹤松突然说:"这小区位置不错啊。"

  "那是。"老头笑吟吟地说,"我们这的房价都到一万多每平方米了。"

  "楼旧了点。"

  "能不吗!都三十多年了。"

  "墙还是红砖面的,没粉刷,都长苔了,临着马路,有碍市容。"

  老头不高兴了,说:"你才有碍市容呢。"

  "听说有房产商想在这小区的地上建一个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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