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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人散开,鬼子探地雷似的一寸寸细细察看。此时,何育明反倒在地上坐了,点了根烟,一副悠哉模样。祁守柔随他坐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个事儿,也跟着大伙儿伏地走,满地翻。过一会儿,沈常喊了何育明一嗓子,何育明掐了烟,猫着腰就过去了。

  沈常递给他一个钥匙,祁守柔摇摇头,说没见平鹤松有这钥匙。何育明蹲下查看打斗现场,其他人跟着蹲下。

  祁守柔看不懂,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就烦了,见不远处有条水沟,就走过去洗了个手,水很清,清澈见底--水很浅,底下便是淤泥了。祁守柔耳濡目染了片刻现场勘查,也有了些警觉,看淤泥的形状有些凸起,伸手在淤泥里一捞,手里沉甸甸的,接着手掌一凉,便大叫了一声,提起手来,手掌上一条细长的口子,血在丝丝地渗出来。

  祁守柔一出声,那边的人就过来了。沈常替她包伤口,有人找罪魁祸首,原来是沟底泥里沉着一把刀。何育明接了刀,找到方才那丛草,小心地插入那条缝--刚好。

  何育明说:"到这里为止,平鹤松应该还是安全的,刀应该是他而不是对方拔了再扔掉的,因为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如果是对方--那个黑衣人拔的话,他不会把刀再扔了。从打斗现场来看,两人倒像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但平鹤松不知怎么打掉了他的刀,刀落地,正好插在这里,对手可能有些意外,所以,平鹤松得以从容拔刀并把刀扔进了水沟--他不想伤人,而只是……所有这些,只是我的猜想。"

  余人偷看了一眼祁守柔,认为何育明是在宽她的心,不免有些奇怪,这不像是何育明的为人。

  何育明又说:"但我们无法预料此后的情况。"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停留在祁守柔的身上,话却是对她之外的人说的,"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所有假设,都是在为平鹤松做无罪辩护,并且想当然地把持刀者设为黑衣人。你们没意识到吗?反正你们一个都没表示反对,也没有想过,像绑架案现场一样,这刀是平鹤松的!"

  大家哑雀无声,没想到何育明合情入理装模作样地一翻推理之后,把自己给否定了。

  何育明说:"在找到证据之前,我们不能断言平鹤松是否参与了绑架,一颗红心也得两手准备,第一种我刚才已经假设了,另一种就是--听好了,这本身就是平鹤松的计划,人也是他带的,他在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嗯,也许,是调虎离山。"

  大家这才明白他的终极目的,他并没有迁就祁守柔的意思。

  祁守柔却是愣了半晌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来,说:"姓何的!按你的推论,那我就是平鹤松的同伙,你--身为警察,这种扯淡的推论你最好回家钻被窝时跟你老婆说去。"

  大家都觉得好笑,但何育明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憋着没笑,同时,也觉得他这番话说得确实不合时宜。何育明挨了骂,还是一副逻辑推理的严谨模样,对她说:"站在我的角度,你也不会排除这样的可能。"

  祁守柔一时气急,无以为答,说了句"混蛋你"便不再理他了。

  何育明说:"好了,现在,大家怎么想?"

  在何育明手下久了,大家都知他是独断专行的人,连局长李慎行都卖他几分面子,这一反常态的民主倒让他们丢了神。大家互相打量几眼,沈常起了护花之心,提议说应该继续找。祁守柔看他的眼神露了几许柔情,沈常壮了壮胆:"人命关天,宁可我们的判断错了,浪费些时间。"

  大家等的就是这句话,都说好。

  何育明环视众人,说:"如果这是平鹤松的调虎离山呢?"大家又哑然了,何育明却是一笑,挥挥手,"继续找吧。"

  何育明百转千回,绕了一大圈的最终目的终于揭晓,祁守柔听过何育明破案率极低的传闻,此时不禁想,破案不多,却能长居刑侦队长之位,原是借了为人八面玲珑的缘故,走一步一铺垫,向前便留后路,她一时竟有些不屑他的为人。但毕竟长舒了一个口气,过程不如意,结果是她想要的。

  何育明拨了个电话,然后递给祁守柔,说:"告诉他们地点,这是你们海衲组织的搜寻队。"

  祁守柔又是一愣,自己又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何育明到底揣了多少意外,一个一个地往外掏?这个混蛋!她暗骂。

  沄城能看到的所有地级报与市级报上面都是《寻人启事》的轰炸,并注着"重金酬谢",联系电话是路远超秘书的办公电话。

  很快三天过去了,酬金数目逐日增长,以至有人为酬金而自发寻找平鹤松。祁守柔也把《寻人启事》贴遍了大街小巷,散发到城郊各村落。城管的罚款单已经四次交到披头散发的祁守柔手里,然而,交了罚款,她又换个地方又去了,她背了个大包,包里全是《寻人启事》。

  但还是没有结果,大家都认为平鹤松凶多吉少了,一个大活人,没音没信三天了。

  可代和平不这么认为。"平鹤松会回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人在吃火锅,"平鹤松生死未卜,我们却在这喝酒聊天,作为朋友,你是不是像我一样觉得挺过分的?"代和平的对面是阿城,身边是晚儿,她把藕片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等阿城的回答。

  阿城说:"朋友?你和他认识才多久。"

  "倾盖如故嘛。"

  阿城说:"你如故,倒是我白头如新?今天被祁守柔拉着走了一天,刚要回家就被人逮着拉过来喝酒的,是我,不是你。你为他着什么急了?"

  代和平问:"平鹤松失踪谁最着急?"

  阿城未答,晚儿先说了:"祁守柔。"代和平又问谁最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两人哑了言,代和平说:"是你,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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