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4)_应天故事汇

四

　　何育明沉吟片刻，放下牙刷，冲了冲嘴："谁告诉你的？"

　　"平鹤松这个人，我了解，我的意思是说，你可能错了。"

　　"老刘，我都还没理清我的思路，你就知道了？"

　　"我没法让你明白，我只能说，我了解平鹤松，他不会这么做。"

　　"好了，你的感受我已经接收了，谢了。"

　　刘作竣明白自己这电话白打了，说："既然如此，好自为之吧。"

　　"你也保重。"

　　大海像全然没了昨天的模样，缓缓地荡着水面的浮枝，轻轻冲刷着弯弯曲曲的岸边的沙滩，阳光格外温暖，天空特别蔚蓝。

　　可暴雨浊了沄江水，这沄城本也就在浊了又清、清了又浊中淌流了千年，穿了沄城入了海。再长，再曲折，终是要流到五天后的。五天后，海衲集团十五年庆。海衲在沄城的风光将在五月达到顶峰，连董事长路远超也承认，盛极而衰，若故步自封于沄城，海衲面前就是下坡路了。

　　十五年不算短，却鲜有人说得清海衲屹立沄城的来龙去脉。它似几年前横空出世的，再追究，原来早在那了，只是那时偏安一隅，不为人所关注。其实，张牙舞爪也就是近五年的事。

　　海衲集团十五周年，与此同时，海衲的建材生产基地的奠基仪式也在当天举行--海衲早就买下第一纺织厂的地皮，可在拆除工程告终时，市委书记陈楠说话了，算是给庆典献礼吧。于是奠基仪式与庆典放到了同一天。

　　庆典的规模是临时要扩大的，海衲的内部联欢成了沄城盛典。这也苦了海衲旗下的迈思传媒老总平鹤松，仓促间提着未磨之枪就上了阵，亲历亲为数个通宵，昨晚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已是凌晨两点了，又是留宿公司。

　　早上七点，城市未醒。平鹤松起床了。他刷了牙，洗完脸，披着霞光，到海衲大厦对面一个叫咖啡茗语的茶餐厅吃早点。海衲内部本来是有餐厅的，然而海衲的人都愿意来这里，连商务会谈，只要不是过于正式的，这里也是首选，内部餐厅反倒难以为继成了公司的累赘。没人为此歉疚过，海衲的一哥二哥--路远超和总经理窦沧浪做了表率的，他们也是这里的常客。

　　平鹤松要了一壶酽茶，清了肠胃，冲了熬夜后嘴里的烟味儿，神清气爽了再吃早点。昨晚，女友祁守柔说好来帮忙，结果事到临头却有事耽搁了，十点半才到。

　　喝完茶，正要吃早点，麻烦上门了，何育明电话过来说在前台等着他。

　　何育明是市刑侦大队长，因庆典时省里市里高官云集，便不是一个企业的事了，何育明受局长李慎行之命协助海衲的安保工作，对接的正是迈思传媒与保安部。但一大早的，他来得蹊跷，平鹤松便有了不祥之感，他抓了个三明治，匆匆赶到大厦前台。

　　会合了何育明，上楼进了办公室，何育明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

　　"昨天我把方案都弄完了，安保还是由保安部负责，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出了点意外，秦主任并不在。"

　　何育明一愣，说："又出什么事了？"

　　"又？"

　　何育明冷眼："以你与路远超的关系，竟然不知道？"见他的愕然，又说："秦政忙什么去了？"

　　"海衲大厦的监控系统出问题，秦主任找代理商去了。"

　　何育明心里一沉："什么时候出问题的，具体点！"

　　"昨天下午，六点二十。"

　　"哦。"何育明身子往后仰了仰，斜靠在沙发上，很舒服的表情，真正工作开始就要最惬意的心情与姿态，这是他的哲学，正襟危坐是给老板看的，这懒洋洋的姿势有些漫不经心，却令他居高临下--他准备切入主题了，"听说，昨天你去鹰山了，去干什么？"

　　"找路董，私事。"

　　"那个时间他在省城，你走了趟空，他和刘彪都不在，而且方主任说当天晚上都未必能回来，然后你回了公司？"

　　"没错。"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还有，听说，你要自立门户，开自己的公司了？"

　　"还是一个想法。"平鹤松苦笑。

　　何育明理解他的笑："对不住啊，为了保证海衲庆典的万无一失，我要了解的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

　　"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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