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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周正浩带着可儿走进幻影酒吧包厢时,杨帆正在和舒娅说话,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见周正浩推门进来,他放下孩子,起身相迎:“怎么现在才到,我还以为——”一眼看见从周正浩身后慢慢走出来的可儿,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迎着杨帆的目光,可儿恬静微笑,看似十分镇定从容,只有近距离站在她身侧的周正浩看清了隐藏于她眼底的紧张不安。他轻咳一声,说:“杨帆,原谅我自作主张把可儿叫来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杨帆没有理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可儿,不置一词,整个房间陷入一种令人难堪的沉寂中。

  半晌,那个小男孩打破了僵局,扑过去抱住杨帆的腿:“爸爸,我要去玩。”

  可儿震惊,发颤的目光不由移向那个小男孩,可爱的孩子见多了,漂亮到这么惊人的孩子却很少见。可儿仔细看这孩子,觉得很眼熟,似乎与她所熟识的某个人十分相似,一时间又无法想起是哪个人,但在孩子的容貌上找不到任何与杨帆相似的痕迹。

  周正浩惊讶的目光在杨帆和孩子之间来回移动,最后不解的看着舒娅,

  舒娅尴尬笑:“不是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小忻,快过来。”她抱起孩子,对杨帆和可儿说:“我先带小忻出去,你们慢慢聊聊,周正浩,一起走吧,我请你喝酒。”

  “你们没必要离开,”杨帆终于开口,“既然来了,把话说清楚也好。”

  “杨帆——”舒娅蹙眉看他,“你别——”

  杨帆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向全身,可儿脸色渐渐发白,这才注意到舒娅是如此的美丽,即使同为女人,那样的美貌仍然使她惊艳,而她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眼里能看见的人只有杨帆,所以忽略了这个绝色佳人的存在。

  “我来介绍一下,”杨帆靠近舒娅,抬手放在她肩上,“我的妻子舒娅,还有,我的儿子杨楚忻。”

  可儿眼底的最后一丝光芒瞬间熄灭,乌墨般的眼眸失去了灵动的神韵,只剩一片冰凉的死灰。

  “可儿!”周正浩担忧之下,失态抓住可儿的手臂,骇然惊觉她竟在不住的发抖,他气急败坏的对杨帆怒吼:“你又发什么疯?”

  舒娅似乎不忍,侧过头喊:“杨帆——”

  杨帆低垂眼眸,刚毅的唇紧抿,线条漂亮分明,没有一丝松动。

  可儿轻轻推开周正浩的手,摇摇晃晃走到杨帆面前,仰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艰难说:“你说,你等我六年?”

  杨帆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可儿,红艳艳的封面刺得她双眼生痛,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双喜,眼睛越发的剧烈疼痛,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水,冰冷手指麻木翻开封面,铅印的结婚时间正是今天的日期。

  他如此的懂她,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即使对他爱逾生命,一旦他有了妻子,她便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他。用这样绝决的方法,他断绝了她的最后一丝念想。

  可儿合上大红的结婚证书,小心翼翼放回杨帆面前,对舒娅和善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缓缓走出门。

  看着可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周正浩走到杨帆面前,微微冷笑:“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突然一拳重重击中杨帆腹部,紧接着又是一拳。

  一旁,舒娅抬手遮住小忻的眼睛,不惊不咋,平静看着这一幕。

  杨帆痛得弯下了腰,却没有还手,只是固执的保持着沉默。

  “这一次是你自己放弃,以后不要妄想我会再一次退让。”周正浩摔门离去。

  绷紧的神经仿佛一瞬间松驰,杨帆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捧住脑袋。

  舒娅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你似乎做了一件错事,而我更是莫明奇妙,好好的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舒娅,”杨帆声音沙哑,“我只是累了。”

  “那么现在呢,轻松了吗?”

  杨帆无力的垂下了头,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他们过往的一切从此被彻底斩断,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却轻松不起来,一种浓重倦意和怆然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气。

  周正浩一路追过去,终于看见前方可儿正摇摇晃晃的蹒跚前行,深秋晚风吹起她的长风衣,单薄身影仿佛秋风中的一片枯叶,清冷飘伶。

  “可儿,”周正浩上前拉住她,“我送你去酒店,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儿对他微笑:“我想回深圳,现在应该还赶得上最后一趟航班。”

  她表现的越是平静,周正浩越是不安:“你没事吧?”

  可儿茫然笑:“能有什么事呢?”

  “可儿——”周正浩看着她,“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可儿“嗤”一声笑起来,“失恋的人是我呀!”大滴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终于精疲力竭,乏力坐在路边冰冷的水泥地上,把脸埋入环抱的手臂间。轻扶住她剧烈颤抖的双肩,周正浩觉得心酸,这个倔强的女人,再多的悲伤,也只是这样默默无声的饮泣。

  连夜从上海回到深圳后,可儿大病了一场,这么多年,不病则已,一病来势汹汹,在医院里一连住了七八天,病情反反复复总不见大好。饶是如此,工作却不能停顿,朱成碧每天抱一叠文件往医院跑,可儿一手挂吊针,一手拿笔在文件上签字。

  赵湘雨气得差得把医院的床单扯成布条,“你就不能安安份份养几天病吗,工作要紧,命就不要紧?”

  朱成碧羞愧得无地自容,诚惶诚恐检讨:“我不对,我没人性,我不该这样惨无人道的压榨剥削员工。”转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咦,我才是员工,cherry是我老板,被压榨剥削的分明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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