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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吴小满接过来看了两遍,又想了想,拿起了电话。

  王清江正在听刘起阳的汇报。刘起阳汇报得很详细,王清江对整个建校过程不太关心,但对陶玉宁的有关情况问得很详细,刘起阳讲完了关于那本书的对话,正在想打蛇的事情要不要汇报时,吴小满的电话打来了。

  王清江说:“什么?转学?胡说!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王小东愤怒的质问很快传了过来:“爸!你怎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王清江不得不把电话拿开点儿。

  刘起阳连忙给王清江做手势。

  王清江便说:“好!好!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我正忙着。”

  收了电话,王清江问刘起阳怎么回事。刘起阳说:“我正要给你说这事,还没说到哩!”就把王小东在乡下时的一些想法和他的回答说了。

  王清江点上一支烟。刘起阳那个王小东高考应急方案他还没和吴小满通气。那是一步险棋,会影响儿子的一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自己没想透的事,从来不会拿出来和任何人商量。此刻他还并不能说已经想透,但是却不能不作出决定了。高考的日子正一天天逼近,你必须立刻下注。王清江碾熄烟头,轻轻说:“刘老师,小东的事,就按你的方案办。请你再拿一个细化方案出来。”

  刘起阳点点头:“好。”

  王清江拉开包,拿出两沓钱放到茶几上。

  刘起阳莫名其妙地看看王清江。

  王清江把一沓钱放到刘起阳面前:“刘老师,王小东的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协议,这是我另外给你的报酬。”

  王清江又把第二沓钱放到刘起阳面前:“这次希望小学行动十分成功,这是给你的奖励。”

  刘起阳连连摆手:“不!不!我……”

  王清江打断刘起阳说:“你不要客气,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再说,你也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可对你就不一样了。抓紧时间给母亲看病吧!另外,家里也该装个电话了。”

  刘起阳垂下眼睛,默默地点点头。

  晚上刘起阳上了床好半天不能入眠,老觉着忘了件什么事。什么事呢?忽然想起是打蛇的事最后没给王清江汇报。想了又想,终于决定算了!这事不汇报了。“决定”作出却还是无法入眠。一闭眼睛就到了梅家坝,就上了梅家坝小学后面那座山,就觉着陶玉宁还在身边轻轻抓着他的胳膊。就这样折腾了一阵子后他终于爬了起来,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可走到楼下大门口他突地站住了。

  院子里,朦胧的月色下,那个老哑巴正把一条长凳舞得呼呼生风。

  刘起阳站到门旁阴影里,看呆了。

  陶玉宁把牛仔服扔进洗衣机,整个人仿佛还在梅家坝没回来。“王清江”的真诚、热情和忘我的投入让她无法忘怀。他是在“表演”吗?如果说从头到尾都是“表演”,那王清江也太大师了。

  王清江。王大志。王大志。王清江……陶玉宁沉思一会儿拿起了电话。

  小保姆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陶姨啊!奶奶睡下了。您有什么事吗?”

  “贾宝明在家吗?”

  “贾宝明叔叔早走了!”

  “哪一天走的?”

  “哪一天?对了!他是和您一起走的啊!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家伙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陶玉宁按一下压簧再拨贾宝明手机。

  贾宝明关机。

  一天二十四小时贾宝明的手机至少二十三小时半处在关机状态。他总是处在他随时可以找到别人而别人却难以找到他的位置。陶玉宁摇摇头,扔下话筒拿起手机,发去一条短信:太阳照常升起?然后把电视频道调到一个轻松的音乐节目,走进洗澡间,打开了热水龙头……

  就在陶玉宁恍恍惚惚欲入梦乡之时,两声轻微的“啵啵”声传到了耳边。

  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搁在大理石洗脸台上面的手机。

  她愣怔片刻突然清醒过来。她哗地一跃而起,跨出浴缸,一把抓过手机。

  是贾宝明回复的短信:太阳照常升起!

  问号改成了惊叹号,其余一字未变。

  她立即按下回拔键。

  贾宝明却已经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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