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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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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华……你妈妈……要结婚了……” 她正要布棋,听了爸爸的话,棋子“铛”的一声落在地上,转了几圈滚到脚边。 爸爸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头说:“没事……爸爸还是爸爸,妈妈也还是妈妈……” 那一晚普华失眠了,三年前那晚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她默默承受着,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不想哭,也不想想。 妈妈找了个经济条件比叶爸爸强不少的退休干部,从姥爷家的小卖部搬出去前,带着普华在外面吃饭买衣服,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生活。 和三年前一样,普华拒绝了。她突然对爱情,婚姻,家庭很失望,又对爸爸更心疼。 她更卖力的打工挣生活费,周末早早赶回家,帮爸爸包饺子。距离妈妈再婚的日子近了,她的情绪起起落落,但不再偷偷一个人哭,每天打电话回家,不厌其烦地问爸爸,他下棋赢了没有,他散步没有,他好好吃饭没有,他又咳嗽没有。 这段日子,好在纪安永会不时出现,他们都无事做,他陪她从师大走到邮电,又从邮电走回师大,陪她聊文学,聊音乐,聊历史,聊那些能帮助她逃避现实的东西。 他以一种豁达的心态告诉她,“挫折不算什么,从清华到邮电,我经历过一次,爬起来再往前走,人总能从低谷走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你要学着看开,好好生活。” 她什么不讲,他似乎也能知悉她在想什么。 叶子落的差不多的时候,普华坐在图书馆门口,终于鼓起勇气问身旁的纪安永,“你爱过什么人吗?”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推推眼镜,捡起脚边一片枯萎的叶子夹在书里,说:“也许是爱过,也许根本没爱过。什么是爱,我不懂,你呢?” 普华思考着,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那天送她回宿舍,分别时纪安永握了握她的手。他们站在楼下的样子状似一对普通的校园情侣,可在普华心里,倒像两个不懂得爱的人,找到了知己结成了盟友。 确实,他们都不了解爱,对家人的,对朋友的,对爱人的。 也或者正如纪安永所说,什么是爱,没有经历过,就永远不会懂。 6-5 无论如何的艰辛,跌倒了还要爬起来。时间不会停转,生活总还要继续。纪安永说过,普华记住了。 普华好像形成了习惯,分别的时候,和纪安永两个人像同志一样握握手,下次见面时说上一个“嘿”。后来在她的回忆里,这段与纪安永的友谊像一股涓涓的溪流滋润着心田。 她也接受了妈妈的选择,试着不去怨恨,不去干涉。爸爸妈妈有他们的生活,当初既然分开了,强求他们各自孤单下去确实没有道理。 所以普华妈妈在她大二那年另组了家庭。因为是再婚,妈妈没有大操办,接近年尾的时候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她把东西搬过去婚就算结了。 普华用打工的钱给妈妈买了条珍珠项链作为礼物,珠子颗粒很小,是她能负担的极限,心意已尽。她偷偷放进妈妈带走的行李箱里,预先告诉妈妈,请客吃饭那天有家教不能去了。 结婚前夜,普华和妈妈并肩躺在姥爷家的床上,静静听妈妈讲小时候的事,妈妈睡着了,她还醒着,握着妈妈的手,在黑暗里等待着分别的时刻。 早晨妈妈出门了,临走前抱了抱普华。 普华骑车回家,把家教推掉在家里陪爸爸。父女俩一道包了一桌饺子,也聊起了小时候。但因为各怀心事,兴致都不高。饭后爸爸回房间听广播关了门。普华收拾餐桌厨房,在洗碗池边悄悄抹了抹眼角。 下午,她骑车去街上逛,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学校附近。 周末的老街幽静异常,建一门口一辆车也没有。她买了一杯冰镇奶酪坐在窗边慢慢吃,两杯都吃完了还不见一个熟客,只好回到街上。一时间,不知道妈妈的喜酒是不是吃完了,该不该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 打电话的念头很快打消,她骑上车沿着路走走停停,心情平复了,决定回家。人都怕寂寞,尤其在这一天。她很寂寞,爸爸应该更寂寞。 普华到家天蒙蒙黑了,到小区门口正准备进去,对街有人叫。 “叶普华!” 蓦然回头,她有瞬间的恍惚。那人正站在路灯下,灯未亮,他也沉在黄昏的苍茫中,像一片暮霭中的虚影。 她有点不相信,过了小半年,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的时间都有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在她最不愿见他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默默地推着车往前走,装作没有看见他。他跟了上来,一路跟着她进了车棚,站在一侧又不讲话。 她去车筐里拿锁,手在半空中被他挡住。他也没戴手套,手是暖的,她的很凉。 “你要干吗?” “这条链锁你没扔?”他盯着她手里的链锁。 确实是那条高三他留下的链锁,连没了吊坠的钥匙扣她都没有换过。 “为什么留着?” 她负气他的诘问,故意说:“没时间扔!” 他拿过链锁替她锁上,把钥匙收进自己口袋,站得更近,影子投在地上正好把她淹没在其中。 他问:“那你想扔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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