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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我也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脸色离开的,但我隐约听到,小甜在我后面喊我:“姐,姐。”除了这个字,她也说不出什么其他了,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连头都没有回。

  我茫然地打电话给郑伦,手机无人回应。我又打到“伦语装修工作室”,萧之惠的声音传来:“喂。”我言简意赅:“我找郑伦。”萧之惠道:“郑哥睡着了。他这一天太累了,等会儿还要开会。”我二话不说,结束了通话。

  睡着了?我的丈夫,在别的女人身边,也能睡着。

  我胆大包天地打了电话给董陈诚,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肥肉自己往狼嘴里送。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肥肉只有在狼面前,才有自己的价值,不是吗?反正现在的我,在小甜和蒋有虎的心中,仅仅是一个“过去”。而我的丈夫,他在梦中还不见得在与谁耳鬓厮磨呢。

  董陈诚十分爽快地应允了我的提议,出来与我喝一杯。我就知道他会爽快。

  “生意不顺利而已,只是想喝一杯而已。”我向他举杯,杯中只是啤酒而已。我渴望那冷冰冰的液体大口大口下喉的痛快,所以我除了啤酒,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郑伦已经不热衷于和我繁衍后代了,所以我也不必为了优生优育而远离酒精了。今天,就让我喝个痛快吧。

  董陈诚给我面子,一仰脖也干了他杯中的酒:“我看,没这么简单吧。”

  我点点头:“对,并不简单。实际上,我今天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至少,是被人忽略的感觉。”我拧紧眉头,分析自己的情绪。

  “你呀,一直是敏感的。因为敏感,所有常常自寻烦恼。”董陈诚如是说。

  我的酒量并不至于太浅,所以就算灌得汹涌,也并不会一时半会儿就头昏脑涨。我奸笑着指着董陈诚:“你呀,这句话说得真聪明、真漂亮。你根本不想做我的倾听者,你都不等我倾诉,就直接说我自寻烦恼。”

  “可这有什么聪明的呢?”董陈诚笑得比我还奸。

  “你以一副旧识的口吻,装作多么了解我似的,就是为了跟我叙旧。自从我们再见面,你一直都想跟我叙旧,对不对?”我又喝光了一杯酒,脑筋愈发清醒。

  “什么叫装作?难道,我不了解你吗?”董陈诚为我倒酒。他的技术一流,泡沫少许。

  “随便吧,随你的便吧。”我笑了笑。如果董陈诚所说的,真是他所想的,那么,他还真的是不了解我。我以为,自己是倔强的、积极而果敢的,并不是什么见鬼的敏感到自寻烦恼。今天,我是真的被小甜背叛了,被郑伦忽略了。尤其是郑伦,他对我多日来的消沉和不安视而不见,就算他夜夜睡在我身边,也是将我置之脑后。着一切一切,都不是我的敏感。而我面前的董陈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不知道。我也不了解他了,在我们分开的那许多时光的背后,我所熟悉得他那温吞的个性早已消逝,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我真的还不了解。

  我又喝下一杯。啊,对了,会不会在我和董陈诚分开之前的岁月中,我真的是敏感的呢?是不是他真的在真心怀念我们过去的美好呢?啊,真好,我还是在一些人心中的,我还没有被全世界遗忘。这么想着,我就笑了。好像,我又喝下了一杯。

  “哎,你的胡子呢?”我揉了揉眼睛,问道。

  “哈,真好笑。喝了酒,你的眼睛才雪亮。我一直在想,你要到何时才能发现。”董陈诚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我努力睁了睁眼睛,发现他真的刮净了胡子,而并非是我酒后眼花。之前,我的大脑完完全全地被小甜和郑伦占据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为我面前这个“重视”我的男人腾出空间。他坐在咫尺之外,像当年与我相爱一样。

  “这样会让你觉得亲切吧?我可是为了你才刮的哦。你不知道,我留了多久,今天刮完了出门,可真不习惯,感觉像没穿裤子。”董陈诚眉飞色舞。

  我大笑,为他这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最终,我还是喝醉了。大脑虽还在运作,但腿脚已经不听话了。我说:“我这样怎么回家呢?会被老公骂啊。”董陈诚严肃道:“你会想找另一个男人喝酒,是你老公的失职。”我大力鼓掌:“还是你了解我。”

  “要不要去酒店住一晚?”董陈诚终于问了这句话。我拍了拍他的头:“不要,我不能因为老公的失职,而让自己失身。”董陈诚尴尬一笑:“你酒量比从前更好了。”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手脚并用地钻入,然后对董陈诚说:“走吧你,赶快把胡子留好,赶快穿上裤子。”这时,司机回头问道:“喝酒了?”我瞪眼:“是啊。”司机不再理我,而是面向董陈诚:“你也上车,送她。”我声音洪亮:“为什么?我是已婚妇女,我不能让别的男人送。”司机还是不理我,谈话对象依旧是董陈诚:“你要是不送,我就不走。我最受不了喝了酒的女的了,不是吐我一车,就是不给车钱,要么就连家都找不着。”

  就这样,董陈诚也上了车,送我回家。

  第三十章 忠心耿耿的伙伴

  有一句老话叫“无巧不成书”。到了家,在董陈诚搀扶我下车的那一刹那,郑伦的面包车正好在我们身边刹了下来。我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用力推了一把董陈诚,自己却被反作用力弹得坐在了地上。于是,郑伦看见了我这衣服“做贼心虚”的画面。

  我坐在地上:“你回来了?这么晚啊。”郑伦看都不看董陈诚,向我伸手:“小萧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得十二点才能回家。”我的酒全醒了。萧之惠?看来,她告诉了郑伦我有打过电话,不过,她他妈的哪里告诉过我郑伦十二点才能回家!所以,我才一晚上都等不到郑伦的电话,他还以为,他的小萧已经把一切都交代好了。

  我拽着郑伦的手,屁股离开地面。他体贴地在我屁股上掸了两把,就搂着我向楼门口走去了。在这整个过程中,董陈诚就像那出租车司机一样多余。走了好几步,我才想到他,不过,在郑伦的臂弯中,我又哪里有回头的雄心豹子胆呢?算了吧,他自己有腿有脚,还不会走吗?就允许我过河拆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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