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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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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一仰下巴:“我为人这么正直,怎么会惹上这种事?”她眼珠子又一转:“要我看,这是衬衫店的仇家干的。姐,你看看,他们那边的油漆可比咱这边多多了。”小甜的话着实有理,衬衫店的整面铁门几乎都被花里胡哨的油漆糊满了,令人直生鸡皮疙瘩。 “先开门做生意吧,等会儿再报案。”我吩咐小甜。小甜利索地蹲下身,掏钥匙拧开锁,再将卷帘铁门连提带推地卷至了顶端,动作一气呵成,都没容我搭把手。不可否认,她除了懒惰,其余各方面倒都符合优秀导购的标准。这时,衬衫店的佳伶来了。我眼尖地看见在她的眼神中,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悲恸。她悲恸个什么劲儿?莫非,这事,因她而生? “佳伶,你,你借了高利贷?”我挪用了小甜的论调。佳伶眼圈青黑,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皮肤上就分明写着你最近没有做保养、你昨晚有没有睡好,等等。她不答反问:“你那边,没事吧?”我老实作答:“也有事,不过没你们这边严重。”“对不起,你的全部损失,我来负责。”佳伶眼圈变红了,她低头开锁开门,不再多言。我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地盘。小甜鬼头鬼脑:“她是起因?”我不置可否:“你别老穷打听。”小甜皱了皱鼻子:“哼,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可不是什么善主儿。” “你呀,可逮着机会奚落她了。”我伸手戳小甜的脑门儿。 “谁让她当初夺我所爱。” “你们谁夺谁的啊?明明是你夺她所爱,结果未遂。” 整整一上午,“小仙女装店”只成交了一笔生意。我手捧账本和计算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仙女装店”已开业多时,对客人而言,新鲜劲儿已荡然无存。此外,如今店内品牌杂七杂八,同是L码,胸围却可相差数厘米,导致客人一口咬定本店档次欠佳、价格欠优。本店已陷入了黑漆漆的恶性循环:越卖不掉,越没有新货;越没有新货,越卖不掉。今日,连客流量都急剧下降了。我心急如焚,嘴啃计算器:莫非,我“小仙女装店”已变成了一潭死水? 小甜也颇有同感:“姐,上点儿新货吧,天天就这些,我看都看腻了。” 我从椅子上弹开:“嗯,我出去想想办法。” 我刚一路过隔壁衬衫店,就被佳伶叫住了。她说:“你换一扇新的卷帘门吧,钱我来出。”“佳伶,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报警好不好?”派出所我认识,跑两步就到了。佳伶拉住我的手:“别,别报警。我们把门换了,这事就过去了。”急人之事一桩接一桩,我瞪眼:“不行,你跟我说明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不然咱换了门,他们还来泼,说不定哪天他们还放火烧咱呢。”见佳伶犹豫,我又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报警。” “我那个老同学,你和小甜都见过的那个,这事是他妈所为。”佳伶吸了吸鼻子,“他妈不许我们来往,之前就跟我说过,要是我再见他,就来砸了这家店,砸了这条街。” 我倒抽一口寒气:“天啊,还有没有王法啊,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把不把我们人民警察放在眼里了?走,佳伶,我们报警去,我就不信了,没人管得了她?”说完,我就把佳伶拽下了店门口的台阶。 “别,别,没用的。他妈说得对,我是不该和他来往,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配不上他。他家很有钱,他爸在公安部门也很有势力,我们报警没用的,他们花点儿钱,就什么事都摆平了。”佳伶越说,身形缩得越小,像是西游记中的土地爷,就差缩到地底下去了。 我放开了佳伶的手。为什么天底下的父母这么多事?找比自己弱的,怕人家沾自己的光,得自己的好。找比自己强的,又怕人家嫌弃自己、甩了自己。我真想把这教唆人来泼油漆的大娘,还有宴宾楼的董大叔找出来,让他们面对面地辩论一场,看看到底应让孩儿找什么样的伴侣。我任由佳伶回去了,她不想再惹事端,想保住自己的饭碗,那我这旁人也自然不好再多言。 我打电话给郑伦:“突然好想你。”郑伦处于工作状态中,一时回不过神来:“啊?小仙,你怎么了啊?”我一脸怨妇相:“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觉得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我们走到一块儿真是不容易。”郑伦终于回过神来:“唐小仙,你怎么回事儿啊?你是不是又做对不住我的事了?”“去你的,给你好脸儿,你倒反咬我一口。”我啪地挂了电话。 我鬼鬼祟祟地穿梭在各家女装店之间,企图刺探刺探这些老前辈们的底细。它们都已生存多载,自然有它们的生存之道。 某一家中,我装模作样,捻着一只衣袖问:“这是什么料子的?”导购翻出标牌给我看:“纯羊毛的。”我心中呐喊:我呸,明明一大半是腈纶。在标牌上动手脚,算哪路英雄好汉?我又问:“这哪儿产的?”导购又指着标牌:“日本。”我再呸,挂上几个日文,就是日产? 又某一家中,我问:“这多少钱?”导购答:“打完折四百八。”我又问:“两百八行不行啊?”导购的脸开始耷拉了。就这样,经过了几个回合的讨价还价,我已身处门口。突然,导购拉住我:“好啦,好啦,两百八给你啦,姐你可真厉害。”我一怔:给我了?天啊,可我不想要啊。我连忙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出。 看,“小仙女装店”的竞争对手各个身怀绝技、百般武艺。我抖擞抖擞精神:我一定要想出什么奇招才行。我不仅仅要生存,我还要替夫君还清萧之惠的那笔债。 我在路边的小餐馆叫了一份蛋炒饭,边吃边想: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我好战斗。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一看,上面显示着“诚宝贝”三个字,我的嘴没合拢,米粒一颗一颗滚了下来。诚宝贝,董陈诚,自从我们分手后,他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而我,竟也忘了把那“宝贝”二字从我手机上删除。幸亏,此时此刻,我的宝贝夫君不在我身边。 我爸在出差后返京了,而在他返京后,我们计划的头等大事,就是自京赴津,去宴请我唐小仙在天津的一大家子。结婚着实容易,可结婚的过程真是仿佛漫漫长征路。我妈说:“快先把这喜酒摆了,再拖,说不定你肚子就大了。”我装糊涂:“妈,我离发福的年纪还远呢。” 在我婆婆家的厨房中,郑伦说:“咱当初不是说一切从简吗?怎么我现在找不出咱‘简’在哪儿了呢?”我叹气:“可不是吗,登记、酒席、蜜月,一样也没少,而且吧,因为咱把酒席拖到了蜜月之后,结果还拖成了两顿。”郑伦也叹气:“早知当初一咬牙一跺脚,先把这些麻烦事办了,现在好清净过日子。”我瞥他:“这你还嫌麻烦?太不知足了。”“哟,你这话什么意思?”郑伦也瞥我。我却不再看他:“我没找你要房要车要存款,还不够便宜你呀?” 郑伦霍地站了个笔直:“唐小仙,你这是后悔嫁给我了?别忘了啊,那会儿可是你哭着喊着非要嫁给我的啊。”我不理他,继续切菜。奶奶的声音传来:“小仙儿,菜还没炒好啊?伦伦,过来陪奶奶看电视来吧。”我嘟囔给郑伦听:“你娶了我,真是便宜你奶奶了。”我越想越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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