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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还行,不算傻。”

  哪知,郑伦又道:“拿了一麻袋钞票,再去买一卡车零食。”

  我翻了个白眼:我的第五个男朋友虽说不傻,但却馋。哦,馋得要命。

  郑伦问我:“说吧,你想在装修上花多少钱?”

  我所答非所问:“你几岁了?”

  他一愣,答道:“二十五。”

  唉,更要命了,比我小了整整五岁。我肩背小书包上学校时,他还满地爬呢。郑伦却以为我在审查他的经验,于是又说:“但我做室内设计已经六年了,而且,我手下的师傅们,个个经验丰富。”

  我再开口:“那你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

  这下,郑伦眉头都皱了:“这和装修有什么关系?”

  我执拗:“有关系。你先回答我。”

  郑伦妥协:“没有,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我大喜,扑上前去:“那我们结婚吧。”

  泼出去的水,如果可以收回来,那我愿意付出今天所有的收入去交换,可如果死活收不回来了,我是不是只好将计就计?其实,我唐小仙只不过是想说:那我们交往吧。可为什么一说出口却直接变“结婚”了?我唐小仙是鬼迷了心窍,想结婚想得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了。

  郑伦的下巴几乎掉到了胸前:“你,你说什么?”

  我吞了口口水:“我是想说,我们交往看看如何,不过,如果你赞成结婚的话,我们也可以直接结婚。”

  郑伦的眼色中透露出“这女人脑子有病”的讯息。他维持着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却托着上半身往我店门口平移的姿势。我打赌:如果这时我突然向他动手动脚,他一定会一头撞出我的玻璃店门,导致鲜血和玻璃碴子铺满地。

  我慢慢举高双手,作投降状:“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我脑子也没病。”

  郑伦打断我:“没病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我一听这话,乐了:“啊?你只娶有病的?”

  我给郑伦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我又给自己搬了一把,坐在他对面。我把爆米花放在他膝盖上,还替他解开了袋口。他的手不知不觉地就伸入了袋子,抓了两颗就往口中送去。

  我说:“你好好听我说。我本来呢,是想说‘交往’,可一紧张,就说成了‘结婚’。可我现在再一琢磨呢,觉得结婚更好啊。你看我,交过四个男朋友,结果到现在一个都不在我身边。正所谓夜长梦多。谈恋爱实在没什么意思,谈着谈着,就谈崩了。”

  我的前言不搭后语竟博得了郑伦的赞同:“是啊,我谈过十几次恋爱,也都崩了。”

  哦,我的老天爷啊。我的第五个男朋友,我未来的夫君,竟还是个恋爱老手。我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可我却伸手抓了把爆米花。

  郑伦问我:“可如果不谈恋爱,怎么了解对方?不了解,怎么结婚?”

  我身子向他倾去:“谈是一定会谈的,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开诚布公地交谈。你看,我已经知道了,你二十五岁,未婚。而我呢,我也二十五岁,也未婚。”这话一说出口,我的脸腾地就红了。不过我再一想:待生米煮成熟饭,他总不好因为我年长区区五岁就翻脸不认人吧?

  店内只留有一盏灯,灯光还昏黄。郑伦突然问了我一句:“唐小仙,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做梦呢?”我小心翼翼:“美梦吧?天下掉下来个唐妹妹?”郑伦摇摇头:“恶梦,受困盘丝洞。”

  我和郑伦今天的交谈终止于我妈打来的一通电话。我妈催我:“一个大黄花闺女,你想几点才到家啊?”

  于是,我慌忙锁上了店门,又慌忙钻入了郑伦的面包车。郑伦瞪向我,我娇滴滴地道:“这么晚了,送送我吧。”

  于是,郑伦开车,而我坐在他的旁边享用着爆米花。我抓了两颗喂到他嘴边,他竟面露尴尬之色。我呵斥道:“张嘴啊。”他吓了一跳,立马把嘴张得老大。一路上,我瞥见他不住地瞥我,想必他是在心想:这女人真是柔中带刚。

  我愈发觉得他有趣了。

  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我赖着不下车。郑伦问我:“该不会是等我送你上楼吧?”我摆摆手:“下次吧。我是想说,路上小心开车,到家后给我打电话。”郑伦瞪圆了眼:“还要打电话?”我一本正经:“废话。是你说的要互相了解啊。”

  我下了车,兔子一样往小区里蹿。蹿了老远,我回头,看见郑伦的车还在。我打电话给他:“你怎么还不走?”

  郑伦说:“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人类,会不会跑着跑着上了天、入了地。”

  我大笑:“我不是林妹妹,也不是蜘蛛精,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人类唐小仙。记住了吗?”

  我妈一脸不悦:“大冬天的,在外面疯什么疯!”我一头扎入她怀中:“不疯,怎么给您娶女婿啊?”我妈就像施展川剧绝活“变脸”一样,把不悦变成了大悦:“是吗?交男朋友了?什么人啊?我认不认识?”

  为了躲开这“十万个为什么”,我马上蹿去洗澡了。我妈追在我后面说:“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孝顺啊?”

  这是我妈的另一个绝活:会把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上升到“不孝顺”的高度。

  郑伦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说:“我到家了。”我打了一个呵欠:“到家就到家吧。好,我困了,明天见。”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我躲在被子里咯咯地笑,眼前浮现出郑伦呆若木鸡的模样。他一定在想:这女人一定有病。我诚心诚意打去电话,她一个呵欠就把我打发了。还明天见?见什么见!

  周四中午,孙佳人手捻钱包来到我的店。她挽着我的胳膊:“哇,小仙姐,从今以后,你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店中没有别的客人,于是我大胆道:“嗯,我的产业就是‘屠宰场’,来一个,‘宰’一个。”孙佳人装出一副待宰羔羊的嘴脸:“哇,我好怕啊。”我在她腰间拧了一把:“你都为人妻了,能不能不这么二百五啊?”

  孙佳人一听这话,就打开了话匣子:“别提了,结婚可真没意思。你也知道,以前我和焦阳天天下馆子。可自从结了婚,我上了一天班,累得像孙子一样回了家,还得下厨房。你知道他怎么说吗?外面吃太贵了,外面吃味精太多了,外面吃不卫生。我就奇了怪了,结婚前他怎么不怕啊?”

  孙佳人说得唾沫横飞,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停,停。我还没结婚呢,你别吓唬我。”

  孙佳人扒开我的手:“小仙姐,婚姻似悬崖,一念之差,天壤之别啊。”

  孙佳人挑了条羊毛的及膝裙,我真心说赠她,她却也真心地坚持付了钱。

  公司的午休时间只有一小时。孙佳人末了说:“你看看我现在,下了班就要冲回家做饭,只剩下午休一小时能自由自在了。”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孙佳人的忠告从我左耳朵入,又从我右耳朵出了。昔日,似火焦阳追求她时,二人走街串巷,吃尽了这皇城根下的美食;今朝,焦阳冷不丁将她困入了厨房,让她钻研柴米油盐,她免不了有天壤之别之感。可我不同,我没上过天,我一直在壤上。对我而言,西红柿炒鸡蛋,白菜炒豆腐,易如反掌。

  我的右手边隔壁是一间男式衬衫店,店中雇有两名导购,一名年长,一名年幼。在这冰冻时节,衬衫乏人问津,那年幼导购就来我的店中串门:“姐,你多大了?”

  我说得顺口:“二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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