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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一道闪电在天边划过,照亮薛落红迟疑的面孔……

  不知不觉,有一股力量---就连薛落红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在她心中暗暗升起,催动着她的思想,渐渐的薛落红的眼睛开始发亮,她"哗"的一下把窗帘拉上,转身走到桌边,把信封慢慢地放回原处了,她慎重地、仔细地把信封照原样摆好,尽量不露出她曾经动过、看过的痕迹……

  但转瞬间她已经收回去的手又停住了,停了好一会儿,她的手又慢慢地伸出去,向着那个信封伸出去,但是就在马上就要接触到信封的时候,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再次使她的手停住了,就这样停着……

  几分钟后薛落红突然把手收回,然后转身离开桌子---她终于下定决心!

  她远远地站开,站在窗前,她感到心中一阵狂跳,四川妹子薛落红、自小吃辣椒的薛落红"哗"的一声又拉开了窗帘,窗外正好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薛落红那激动的面孔,紧接着一阵雷声就像从窗口路过一样,从东滚向西,一直向天边滚去。

  几乎和雷声同时,薛落红再次激动了,大颗的泪水顺着她那美丽的、白皙的面颊,慢慢地流淌下来,泪水伴着雷声一直滚向她的脸颊。显然,她在为她的一个决定而痛苦,为她的一个决定而流泪!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毅然地作出了这个决定……

  雷声远去了,哗哗的雨声使房内显得更加静寂,整个房间漆黑黑的,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薛落红默默地站着,她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这时,里边房间的门响了,叶方走了出来。他并没有靠近薛落红,而是一个人沉默不语地站在黑暗当中。

  "你在?"薛落红意外地看着他。

  "在。"叶方只是说了一个字就不再讲话,依然沉沉地站在黑暗中……

  叶方刚才就在里间,他在打开的门缝中,清楚地看见了薛落红的所有表现。他觉得自己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而且是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尤其是薛落红把信封放回原来的样子,竭力掩盖自己曾经看过信封的过程,叶方觉得事情已经最终明确了。因为那意味着她将要在叶方面前假装没有发现信封,而让叶方拿走---拿走的结果当然就是发出去……也就是说薛落红并不反对把这个信封寄给薛启明,她只是不会自己寄出,同时要掩盖自己知道这件事的事实而已。或者说她希望在外人看来,这是在她没有参与,并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别人用这种办法把薛落兰搞下去的!也就是说,此事与她无关!

  她要的是一种虚伪的表面的亲情,或者说更多的是在亲人面前逃脱罪责!

  然而,事情的结果是她获得了启明星!

  看到这些,叶方心中暗暗地冷笑了。

  "婊子,她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她不想承担任何心理上的过错感,而却想得到启明星!和薛落兰相比较,她更像一个婊子,或者说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婊子!"

  叶方相信薛落兰只有一次用身体换了钱。因为那一晚薛落兰的表现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一点,而对薛落红呢!这个表现并不出乎他的意外。虽然他知道和自己相比较,薛落红到底还是有一些纯洁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薛落红让他内心隐隐约约有一点恶心。

  这实在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场合。两个人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是,两个人都已明白对方的意图,聪明的薛落红在叶方从里间屋走出的一瞬间,就已明白叶方肯定是在房里偷看自己的举动,揣摩自己的心理,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完全明了。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我没说出来,在任何时候我就都可以否认,至于你叶方怎么想,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但在叶方看来,他们已经完成了一次内心深处的最重要的交流,只要薛落红同意把信发出去,后面的事就应该是自己做了。

  "交流"是从薛落红走进房间就已经开始,而"交流"的结果---不管薛落红经历了怎样艰难的过程,但她实际同意把信发出!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

  "今天有点累,下班回来不知怎地在里间的沙发上睡着了。"还是叶方先说话,他微笑着打破尴尬的局面,同时迅速走过去,躲开薛落红的注视---把那个装有薛落兰裸照的信封快速放进自己的皮包。

  "落红,虽然外边的雨下得很大,但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叶方说完,他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落红一直没有讲话,此刻,她咬着嘴唇,毅然把头转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来,面带着浅浅的微笑对叶方说道:

  "你去吧,别忘了带着雨伞。"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房间里漆黑一团,没有人去开灯……

  一声关门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薛落红看到房子里确实没有人了,她突然感到浑身无力,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呀?!"她双手捂住脸,心里充满恐怖地想到。

  20

  北戴河的海面上,大雨落幽燕,白浪滔滔。远处的海面已完全陷入一片迷茫的烟雨之中。

  薛启明站在海边,抬头远眺。密集的雨帘混杂在一片水雾当中,然后落进大海。大海敞开胸襟,迎接那上天送来的甘露。

  薛启明深深地感到海天的神秘。

  其实人生并不像平日人们可以看到的天际那样遥远,"遥远"其实是一种假象。人生更像靠近眼前的雨帘一样,短暂异常,瞬间就会消失---溶入大海。

  出生到死亡并不遥远。

  "人的一生能做成多少事呢?"望着茫茫的大海,薛启明这样想,"无论怎么样,自己也许真的该知足了!"

  这样想使他苍凉的心境,增添了暂时的愉快,而面对大海,也使他心境变得开阔而舒畅。这几天,薛启明明显感觉身体也好了很多。

  大雨依旧,一阵阵凉风吹来,他感到一点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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