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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你是一个邪恶的坏女人,我一直容忍你,是因为我瞧不起你,是的,你是个烂女人。如果今天你不把我的信还给我,我就会--,就会就同你拚命!"因为说出了最后两个恶毒的字,朵儿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得变了形。

  "好啊,那就来吧!"气疯了的少妇这下子从梳妆架上面一跃而起。迎面朝朵儿扑过去了。这小妖精居然敢骂她!今天非得撕烂那张贱嘴不可!于是,两个女人扭成一团。只听见朵儿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你是个坏女人!哦,坏女人!你这个后妈!武则天,魔鬼!哦,你这个恶女人!" 和阿青污言秽语的漫骂和诅咒。阿青确实气疯了,连撕带扯,那双留长指甲的手像两把锋利的草耙子,抓着朵儿的头发把她拽倒在地。

  这真是一场不成体统的战争。大家全都被这突发的意外事件弄昏了头。除了警察来时跑得跟兔子快一般,姑娘们从来就不具有解决这类纠纷的能力。更何况阿青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上前劝架,那架式活像今天是她大开杀戒的隆重日子,穿着高跟鞋的一只脚踩在朵儿的身上,两只手腾出来对付朵儿手脚的又踹又踢。一直到阿静的客人从楼上下来,大家用武力强行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拉开。朵儿一脸煞白,嘴唇哆嗦,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跌坐回到地上。阿军把她扶到沙发上时,那个恶女人还在用她的家乡土话发出一连串喋喋不休的谩骂,低头在地下寻找着什么。朵儿刚才扯掉了她的一只吊金耳环。

  晚上,和万新民一起在广东凉茶铺头打牌的那伙人在榕树底下吃晚饭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朵儿脖子上那两道被指甲抠出来的血痕,淤青肿起的嘴角。

  "怎么回事啊?"

  朵儿垂头丧气地坐在他旁边,既不说话,也不看他。她不知道要不要把她和阿青打架的事告诉万新民。

  "怎么啦?到底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再次粗声粗气地追问道,不耐烦地朝她瞪起一双牛眼。他希望她快快活活的,因为他自已现在很快活。等他搞清楚朵儿挨揍的原因之后,万新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

  说实话,万新民其实一般不喜欢介入女人之间的纷争。一对力量悬殊太大的敌人是动不起武来的。但是这个臭婆娘,他早就想揍她了!他一声不吭,扒完碗里最后几口饭,撂低碗筷就走。朵儿跟在后面,但她被旁边的大个子拉住,万新民吩咐她就留在那儿。

  当阿绿从十字路口的对面朝这边奔跑过来的时候,朵儿不知道那是过去了多长时间。阿绿姑娘一路上都在激动万分地发出那种大惊小怪的嚷嚷声,全然不在意上平大街那些望着她的目光。

  "哎哟!不好啦,不好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他们打起来了!"

  朵儿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谁打起来了?阿绿,到底出什么事啦?"矮仔光吩咐服务员在自已旁边替阿绿加多一个位置,让她喝口茶慢慢讲。

  事情很简单:万新民到华发发屋大打出手,将阿青痛痛快快狠揍了一顿,至于狠到什么程度,且听阿绿说:

  "朵儿!我看阿青这下要进医院。你知道吗?他就这样拖着阿青,就这样--"阿军比划了一个拖的动作。"拽着阿青的头发,把她从发廊里间一直拖到外面,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反正,刚才她怎么揍你的,万新民现在就在怎么揍她!我看这下她非进医院不可,非进医院不可了!"这真是激动人心,阿绿姑娘又往嘴里喝一口茶,继续兴奋不已地说道:

  "阿新还讲了,他这样讲"你要是再欺负她(朵儿)一次,那我就见你一次揍你一次!"真的,是我亲耳听到他说的,他真了不起!整个过程我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知道吗?阿青当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顶,脸都骇青了,虽然她揍朵儿的时候那么狠。这是她活该!" 平时没少跟阿青捉弄朵儿的胖姑娘这会儿已经完全倒戈相向了。

  朵儿害怕起来,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哦,我得回发廊瞧瞧去!"她刚这么想,万新民从十字路口那边朝兴旺饭店走来了,手上就拿着那封惹起祸端的信。看来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把信往朵儿面前的桌面上一撂,红脸膛更红了。为了证明他只所以在一件他不屑于去做的事情上,发这么大的雷霆之火,让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跟女人去逞威风,实在是那个女人罪有应得,他使劲做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不是么?竟然私自扣押别人的信件,竟然………竟然不买他万公子的账,不让他睡她,这个臭婆娘!

  朵儿开始害怕了。她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万新民的,虽然万新民不是在她的怂恿下到华发发屋去的,但这件事怎么说也有她的份。她想回发屋看看阿青怎么样了,但在万新民刚刚揍过阿青之后,他是绝对不会喜欢这种背叛行为的。没有人会喜欢。晚上九点朵儿和万新民一分手,她一个人悄悄溜到镇上的医院。卫生院靠通往市区公路的右边,与派出所斜对门。

  阿青果然就在那里,现在正安然地躺在注射室里面的一张床上,伤势却没有阿绿渲染的那么夸张,经过一天两次与人撕打又被别人痛揍一顿之后,她只是需要注射一些葡萄糖,补充消耗的体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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