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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福布斯,他们把咱社会搅得还不够乱呢?无端端地把贫富分化这件事摆上台面,把它弄成一件娱乐化的事件。而由于他们对中国国情缺乏常识,以至于无法理解这件事竟能成为社会事件,激起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对立和仇视。无论在美国,在日本,还是在欧洲,贫富分化是十分正常和可以接受的事情,但在中国就不行,因为,如果把市场比作运动场的话,那么,中国运动场上的比赛结果,是来自于起点的不公平而不是依靠运动员们的素质、技能和力量,这一点中国人都知道,但偏偏许多美国人不理解。

  问题是,开始的时候不理解是正常的,但现在已搞了那么多届,引起了那么多次的风波之后,怎么还在搞这样的排行榜吗?就像看好莱坞电影时那样,美国人那孩子般的单纯与固执,总是让亚斯又好气又好笑。

  "你准备回函吗?"亚斯冷冷地把信还给胡保义。亚斯想在吴市长出事的同时,胡保义却上升为一代富豪,人事浮沉,命运起落,很有意思。

  "你说呢?想听听你的意见。"胡保义盯着亚斯。

  "我的意见,真的想听?"

  胡保义点点头。

  "嗯,"亚斯沉吟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榜单,对于西方社会,肯定是有意义的,它可以真实地记录财富的流向与总量及分配,但在中国,它就变得可笑了。只有不了解中国的人,或者,了解却想哗众取宠、自己捞一票的人才会去做。显然,福布斯中国属于前者,它根本不了解中国。这张榜单没有实际价值,只会导致混乱。"

  "我知道,它也会给上榜的人带来麻烦。"胡保义何等样人,怎会不知!"但是,"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它会有另外一个效应,那就是,企业家的知名度会给企业的品牌带来好处,也会给他个人带来很多便利,比如,在融资方面、商务谈判方面,等等。"

  亚斯一听,心想不至于吧?说:"这算得了什么?比起麻烦来,这些没有意义。"

  没想到胡保义竟然哈哈大笑,说:"那么我告诉你,你以为这样会带来麻烦,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我就是要出名!出了这名,反而不容易倒台!"

  亚斯愣了愣:"可是,在中国,升官发财,都是低调才好,越高调越容易倒台啊。"

  "NoNo,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我要走险路。坦率说,吴市长既然出了事,我们难保也会出事,低调不低调,已经不管用了,所以,干脆高调些!像王石、任志强、潘石屹这些人,变成了这个行业的代言人以后,如果出些问题,反而可以得到掩盖。"

  "哦!"亚斯暗叹一声,到底是胡保义!当年的摇滚歌手,如今的摇滚富豪,就是要摇摇滚滚地走在时代的前列。

  "我觉得弊大于利。嗯,也难说,我不知道。"过了一会,亚斯又想说什么,但感觉又不想说什么,感觉真的说不出什么来了。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也许他想说,这对光明正大挣钱的企业家也许有好处,但,谁是光明正大的呢?不是光明正大地赚来的钱,如果曝光于阳光下,是好还是坏?也许它会融进阳光里去,但更多的可能,是被阳光炙烤,烤焦烤煳。但那种可能性更大?亚斯不知道。

  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谁知道谁。

  胡保义沉吟片刻,说:"我有时候想,像你这样,打打工,做过安稳的小资,没有风险,也挺好,但我做不到。"

  亚斯苦笑:"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像那个渔夫那样,要成为那个渔夫,可真是不容易的,谁安心呀,谁甘心呀,总以为两个太阳是不一样的。"

  亚斯知道他的财富来源,也可以想象所有海杭官家和有钱人的财富来源,他疑惑他竟至于这么大胆地真的把自己的材料填了送去。他能承受上榜以后,社会对他的盘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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