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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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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平班都没上,早早赶到联营公司门前等着开"板"了。门一开,大平跟着一些年轻人拼命往二楼跑,比赛似的。到了窗口取号处,还是人挤人,好在大平终于领到了一张小卡片。等他买完皮鞋挤出来,见那几个年轻人还在那里推来搡去的,心里纳闷:他们刚才不是先于我领到号了吗?咋还这儿挤呢?该不是"抠皮子"(即偷钱包)的吧?转念一想,不可能呀。那些人双手高扬,光顾着往取号处的小窗口挤,根本顾不上干别的。一会儿,那些人汗流浃背地挤出来了,脸上挂着一脸胜利者的微笑。 这时,联营公司的工作人员过来,开始维持秩序。"按先来后到排队,否则,停止发号。"那些人还是没有去买皮鞋,而是再次站到排列的队伍中,随着人流一点点向前移动。大平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专门搞"投机倒把"的。于是,大平也兴奋地加入等候的队伍,一小时后,大平又领到一张小卡片。 中午时分,大平把其中一个号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大平怕被人怀疑自己是倒号的,紧着解释:"我这号是多出来的,你看,我也是来买皮鞋的。"说着,将手里的皮鞋举到那人面前让人看个清楚。 回家的路上,大平决定从明天起,不去上那个累死人的破班了。一个学徒工,一个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的下来才挣二十一块钱。而在这里倒号,一个月咋地也能挣一百五十块钱。还是以每天仅倒出一个号计算。况且,卖号相当于在大楼里上班,虽然得起早,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舒服啊。再有,倒号不需要本钱,是空手套白狼,多划算。 刚开始,大平还有些担心,那些款式新颖的皮鞋万一脱销了咋整?事实证明,大平的担心也并不无道理。一个月下来,总有那么几天,那些流行的青年式和三接头式皮鞋是脱销的。但这并没有耽误大平挣钱。大平发现,皮鞋脱销了,还有羊毛衫;即使羊毛衫也脱销了,还有毛线、皮帽、高压锅可以倒。总之,联营百货公司有太多时髦的东西可以任由大平从容自如地倒来倒去了。而且,这些紧俏商品全是先发号,后交款提货。这让大平想到了多年前流行的一句话: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只是大平得稍加改动,改成"联营公司大有作为"。 大平在他的广阔天地里,一待就是一年。一年下来,大平大概挣了三千多块钱。不过他也花了这么多。按现在的说法,叫收支平衡。那是一九八一年,比国家提倡万元户的时代还早几年呢。 那么,这么多钱是怎么被大平"造"光的呢?除了每天中午,大平要到淮阳楼吃顿三块钱一屉的灌汤包,剩下的钱,都是高雄帮他花掉的。 一天,大平在卖皮鞋的柜台前意外地碰到了来买皮鞋的高雄。两人拍着肩膀亲热地闲聊了好一会儿,大平就将一张尚未出手的卡片给了高雄,并找到一个熟头巴脑的营业员,从两个鞋盒子里各挑出一只光面的皮鞋。当年的事情就是这么怪,不解释几句,现在的人还真看不懂。是这样的,当时的猪皮鞋,每一双都只有一只光可鉴人,另一只却是发乌的麻脸。大概是厂家为了公平起见,出厂前故意把一只质量好的和一只质量差的搭配着,摆进同一个鞋盒子里。你几乎看不到一双相同质量的皮鞋。 买完鞋后,大平又张罗请高雄到联营公司后的聚宾楼吃虾饺,还喝了瓶茅台。酒足饭饱后,高雄提议去跳舞,大平热烈响应。从此,两人每天都要到舞池里"泡"一会儿,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晚上。这就要看高雄上什么时候的班了。高雄在工厂里是三班倒。 说起来,大平并不会跳舞,他只是喜欢凑热闹。一对对舞伴在简陋的灯光下翩翩起舞,看着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尤其是有些舞伴抱得很紧,跳起来却慢腾腾的,脸贴着脸,光在原地晃悠。这是大平最愿意看的,也是最让他心痒痒的。而高雄一进舞厅,眼睛便四处踅摸,目光充满饥渴。一旦盯上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的女孩,就在舞曲响起的一瞬间,微笑着,很绅士地用一个"请"的姿势,从不多说一句话。女孩抬头看一眼高大英俊、身体笔直的高雄,羞答答地站起身,随高雄一前一后步入舞池,两人便迅速地旋转开了。偶尔与大平羡慕的目光相遇,高雄也是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目不斜视,好像他与大平素不相识似的。大平心想,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 高雄就这么一个曲接一个曲地跳呀跳,舞伴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换到一个"合把"的。两人边跳边窃窃私语,舞步自然也不像刚才那般大刀阔斧了,而是换成了小碎步,身体越挨越近,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拥抱动作。大平眼馋地想,看来,这小子今晚又得手了。 果然,散场后,高雄拉着女孩的手,甜甜蜜蜜地同大平一块儿走出舞厅。三个人找家个体饭店,又吃又喝。如果女孩中途并不着急张罗回家,这个"马子"就算被高雄"挂"上了。 每次吃完饭,都是大平骑车先走,这是高雄的意思。高雄还要对女孩做一番最后的说服和开导工作,这么说是因为,两人一会儿也要到大平的住处。大平的房子非常的狭窄,加厨房才不过十来平米,是平房。房子是大平奶奶留给大平的遗产,地势较洼,下雨时,雨水常常会顺着门槛流进来。以前一直没人住,空着。自从两人迷上在舞厅"挂马子"后,才算派上用场,基本上算是他们的"炮房"。高雄联系上可以过夜的女人,就往这儿领。为避免尴尬,每回大平都先走一步,高雄在后面对女人一顿甜言蜜语之后,女人最初的羞涩便一扫而光,任由高雄领着,一路迷迷糊糊地来到大平家。这时的大平已经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可以听清。大平当然没有睡着,这一切也是高雄事先交代他的。 进屋后,高雄故意把中指竖在唇边,冲女孩轻轻地"嘘"一声,然后把女孩揽在怀中,尽量让女孩避开大平的视线,小声说:"别管他,他一睡着跟死猪没啥区别。"大平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猪狗不如。 高雄蹑手蹑脚地上炕,把窗框上的一道布帘拉开,横在大炕的中央。布帘是黑色的确良,可以透光,是高雄和大平一块儿出去买的。高雄本来想买那种黑色粗布的,说是便宜。大平坚决不同意:"我不在乎钱,光听声,看不见你俩怎么干的,不过瘾。"无奈,高雄只好依他。谁让他得用人家的房子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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