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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苏笑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徐徐道来,"这事是这样的。最近我爸突然发现我都二十三了,是时候谈恋爱了,于是指示我妈帮我物色对象。我一听就急了啊,我跟我妈说,您老那眼光还停留在梳着俩大辫子,穿军装唱样板戏的年代,可我是学设计的,眼光前卫着呢。您老满意的对象,在我眼里那不得直追古董级别了?所以我的个人问题,还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我妈听了吧,倒也没为难我,只跟我立了几个择偶规矩:人要善良厚道,家世要干净清白,职业要严肃正经,气质要温雅端庄。不要浓妆艳抹的,不要头发染成假洋鬼子的,不要香水味儿二里地外都能闻到的,不要说话嗲声嗲气的,不要眼里只有自己的,不要花钱如流水的,不要好吃懒做的,不要水性杨花的,不要年纪比我小的,不要……总之就是一堆的不要。我琢磨了一下,要是严格按照我妈这标准吧,符合她要求的儿媳妇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医院妇产科的婴儿房。我去那儿直接订一个,自己着手照着她老人家的标准培养……"

  听到这儿,孟小冬扑哧一笑,被逗乐了。这孩子挺有意思,够能侃,"说了半天,我也没听你说到重点啊。"

  "你看,别急啊,我得先把这事的前因后果介绍清楚才方便你理解。刚才我说到哪儿了?"苏笑挠挠头。服务生刚好送上喝的,他就手接过,把薰衣草茶放在孟小冬面前。

  "说到媳妇儿要从娃娃抓起。"孟小冬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倒是松缓了些。

  "对对对。然后呢,我琢磨着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就没真当回事。说起来,你可别说我自恋。在学校里,喜欢我的女孩多着呢,可我觉得在她们身上愣是找不到恋爱的感觉。结果大学四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真是惭愧啊!"说着,不忘长叹一声,以示唏嘘。

  孟小冬哈哈大笑,"这么纯洁?像你这样的小帅哥在大学不谈恋爱可挺罕见。"

  苏笑不好意思地撇撇嘴,眼睛眨巴眨巴的,映着窗外的光,分外明亮,"嘿嘿,小冬,其实吧,本来我也对自己的长相挺有自信。但见到孙哥本尊,那长相,那气质,让我顿时明白了一件事--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孙哥那脸,长得可真够倾国倾城的。从那往后,在公司听见有人夸我帅,我都觉得那是讽刺,唉……"

  "没事,你还没长熟呢,充其量算男孩儿,甭跟男人拼气质。"

  "小冬,你可真好,这安慰的话听起来实在。咱接着说,说到哪儿来着?话题一岔,我又忘了。"

  孟小冬喝了口茶,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够能耍宝,"说到你在大学守身如玉。"

  "对对对,你听得真认真,我就喜欢认真的人,咱继续。其实我对爱情还是挺有追求的,宁缺毋滥。不喜欢人家,就不能玩弄感情害人家是吧?前几天跟马汀哥吃饭,我就顺嘴把我妈找媳妇儿的标准当笑话讲给他听,他当时也没说什么,谁知今天中午他突然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说下午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我当时一听就傻眼了。你也认识马汀哥吧?他那人,别看风流成性流连花丛,心里奸诈着呢。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吧,就是拒绝,琢磨着他肯定是在耍我玩儿呢。谁知道他神色贼严肃,跟我说,他给我介绍的这人,绝对符合我妈的一切标准。听了这话,我更蒙了,连忙问他女方多大,出满月了没。随后,就听他说,对方是孙哥的妹妹。我一听,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刘小琴的影子,说那也太不合适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跟我妈的要求截然相反。还没等我拒绝呢,就听他说,这个妹妹跟刘小琴完全不一样,是个当老师的,他是冒着被少晏砍了的风险介绍给我的。这下子,我来兴趣了……"说到这儿,苏笑顿了顿,"喝点儿水先。"

  孟小冬听得挺专注,示意他喝完水继续。

  "然后呢,他跟我说:"这个妹妹是少晏的宝贝。你下午去见见,不满意就算了,满意就得正经认真地谈。否则,少晏要是把你剁了,你可别怪我。"嘿嘿,听完这话,我立马嗅到点儿八卦的味道,就跟他打探内情。说起来,马汀哥可难得这么严肃地说话。他跟我说:"少晏是我的半个学生,也是我最欣赏的设计师,更是公司的顶梁柱,所以我不希望他因为感情的事把自己毁了。"我没太听明白,他继续说:"这么跟你讲吧,我不希望他把自己搅和进乱伦的漩涡里……""

  听到这儿,孟小冬顿时僵住,垂下头默默喝茶。

  "小冬,马汀哥说孙哥喜欢你,可孙哥知道他不能喜欢你。世俗的压力一般人都顶不住,这样的幸福代价太大。当然,孙哥这些想法都是马汀哥自己推测的。然后呢,他又跟我说小冬是个很好的女孩,任何人娶了她都会幸福。还说把你介绍给我都有点舍不得呢,要不是鉴于不想为了一朵花放弃整座花园的心理,他都想自己出手……"

  "别听他胡扯!还有,我二哥是个正常男人,对乱伦没兴趣!告诉马汀,不要把我们的感情理解得那么淫秽。"孟小冬强作镇定,冷脸道。

  "玩笑玩笑。这些咱先不说,然后他就让我来跟你相亲了。说实话吧,来以前我就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想看看孙哥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儿的……"话音未落,便看到孟小冬毫不客气地瞪着他,苏笑立马改口,"不不不,我就是想看看孙哥的妹妹是什么样儿的。谁知见到你之后,嘿嘿……"

  "傻笑什么,有话就说。"孟小冬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这么说吧,小冬,要不咱俩谈谈试试吧?说不定真能行呢!我以我的处男之身发誓,我从不玩弄女人的感情!"

  "……"孟小冬低头喝茶,喝得太猛,快见底儿了。

  "咋了?吓到你了吧?我这人有个缺点,就是说话太直接。其实我是想说,我对你印象挺不错的,就我目前能了解到的这些事来说,你没有一项不符合我妈她老人家的标准。扫清了前路最大的障碍,爱情说不定呼啦一下子就来了呢!"

  "……"孟小冬继续喝茶。事实上,杯子已经空了。

  "别不说话啊!你看这样儿搞得我多被动。"

  "你……"孟小冬实在忍不住,终于失声而笑,"别逗了,告诉马汀甭琢磨那些不着调的。我的事,二哥的事,都不用他操心。"

  "现在在说咱俩的事呢,扯他们干吗?"

  "……"

  苏笑收起脸上的嬉笑,很认真地望着她,"小冬,其实我挺相信缘分的。今天在你家楼下,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特有感觉。我看人挺准的,你就是那种特别适合娶回家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人。你身上没有年轻女孩儿的浮躁和张狂,让人觉得很舒服,真的。你别急着拒绝我,我知道我这张脸长得有点不可靠,可我向自己的良心保证,我绝对是那种对感情从一而终的人!这年头,二十三岁的处男可不好找,你说是吧?"

  "苏笑,谢谢。你这些话,我听了挺高兴的。不玩弄感情的人,肯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祝福你。可你的幸福,我给不了,也不想给。"

  苏笑愣在那儿,半天没说话,神色黯淡了些,不复刚才的神采飞扬。

  孟小冬歉意地笑笑,起身准备离开。

  "小冬,有时候,人应该多给自己一点机会。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苏笑,想要和得到之间,有时候隔着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谢谢你的茶,我先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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