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办(13)_应天故事汇

十三

　　靳春华开始往前移动，铁江紧紧盯着那两个睡觉的红卫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醒了就动拳头，铁江经过公安训练，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制服这两个人没问题。风险在于动武过程中会有响声，这两个人也会大声喊叫，如果惊动了其他红卫兵，那就很麻烦。

　　铁江心中祈祷靳春华平安地走出大楼，祈祷那两个红卫兵不要醒过来。也许是祈祷发生了作用，靳春华顺利地走出了大楼，铁江也赶紧往出走。

　　两个人汇合后，靳春华问，我们从哪里走，大门吗？铁江说，不能走大门，我们跳围墙。铁江拉着靳春华，快步朝围墙走去。围墙并不算高，铁江把靳春华抱了起来，然后举到了围墙上。

　　可能由于用力过猛，靳春华重心没有掌握好，竟一下子摔到了围墙外边。靳春华不由自主地“唉呀”了一声，这一声“哎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变得格外响亮，似乎整个校园都能听到。果然主楼里传出一声“谁——”的喊声，铁江吓坏了，他赶紧翻墙而出。

　　靳春华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铁江问摔着哪了？靳春华说脚脖子可能扭了，铁江顾不上多想，抱起她就跑。靳春华问，他们会追来吗？铁江说不会那么快，马上到你家了，进去就安全了！

　　到了部队大院门口，靳春华却突然不想进去了，说红卫兵一定会来家里找她，因为她已经交待了家里的详细住址和父母的工作单位。而红卫兵一来父母绝对会把自己交出去的，甚至自己一回家父母就会把自己送派出所去，因为他们习惯了大义灭亲。铁江说不至于吧？你是他们的女儿呀！靳春华说我关了一个礼拜，他们不闻不问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铁江说军队大院有哨兵站岗，红卫兵不能随便进，红卫兵找不到你爸你妈。靳春华说，我不想回家，我知道我父母的脾气，他们不会容留我的！

　　铁江问，那怎么办？你去哪儿？靳春华说要不就去燕都火车站吧，在候车室里呆一宿，明天再说。铁江摇头，那怎么行？你还受着伤，不然你去我家吧！靳春华说不行，万一红卫兵知道了，你家会遭殃的！铁江说，我把你抢出来，已经犯了错误，红卫兵知道了同样不会饶我，索性错误就犯到底吧！

　　铁江抱起靳春华就走，很快就来到了太仓岔。铁江拨开了自家院门门闩，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铁江进屋刚放下靳春华，灯就亮了——原来父亲醒了。看儿子抱一个姑娘进屋，老铁吓坏了，红着脸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铁江示意父亲小点声，然后说这是我跟您讲过的靳春华，我把她从红卫兵那里抢出来了，她伤很重，先在我们家呆一晚上。

　　老铁把儿子叫到里屋说：“儿子，你这可是犯错误呀！我们可以同情这姑娘，我也跟你说过，她没什么过错，但你把她从红卫兵那儿抢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你是警察，难道不明白问题的严重吗？”铁江说：“我喜欢这女孩，我不想看着她挨打！”

　　老铁说：“喜欢她没关系，但你偷着把人弄出来，还带到自己家里，这可是政治问题。你不仅会毁了自己，把这个家也会毁了！”铁江说：“我已经做了，索性就做到底吧！”

　　这时母亲也醒了，她对儿子说：“听你爸的话吧，这姑娘不能在咱们家里住。这让老街坊知道也不好，你还没结婚呢，夜里带一个女孩进屋，传出去名声不好。”

　　铁江说：“这么晚了，让她去哪啊？你们放心，我做的事我承担。你们现在赶紧睡觉，我把门给你们关上，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铁江回到自己房间，靳春华已经猜到老铁夫妇不愿意她在家里住，于是跟铁江说，还是带我去燕都站吧，不能拖累你家。铁江有些不高兴，去什么燕都站？现在红卫兵一定到处找你，还没到燕都站就会被他们逮住！

　　靳春华说，可这样会连累你们的！铁江摆手，什么都别说了，赶紧睡觉关灯。别让院里街坊觉出异常，一会红卫兵肯定四处找人！

　　果然，不长时间胡同里就传出阵阵杂乱的脚步声。铁江心里怦怦乱跳，靳春华更是浑身哆嗦。铁江安慰靳春华说，别害怕，他们可能去你家了。靳春华说，我爸我妈知道我跑出来一定恨死我了，可我在那里实在受不了了，她们用鞭子蘸水抽我，我身上没一块好肉了！

　　铁江问，她们真用鞭子抽你了？靳春华说难道你不信我的话？铁江说不是不信，是我梦到了，我看到你被鞭子抽，心里难受就去救你了！

　　靳春华说这个世界只有你对我好，你比我父母对我还好！铁江说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而且未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靳春华说，你今天能救我，让我睡一个安稳觉，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感激你！

　　铁江说，睡吧，亲爱的！靳春华回应，亲爱的，我身上有点疼，你能握着我的手吗？铁江回答好，随之将自己的两只手和靳春华的两只手十指相扣。靳春华的手很软，也很凉，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慢慢地向铁江身上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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