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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里面是满满一浴缸的清水,谢天谢地,除了水之外什么也没有。

  “谢谢你,大叔。”彩虹说,“我再出去找一找,实在找不到就报警吧。”

  “他爸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一会警察就过来了,您还是——向他们打听吧。”她虚弱地笑了笑。

  一出宿舍楼,彩虹就在第一时间向警察汇报了多多的失踪,然后自己XX小区嘻嘻地找了一大圈,连周围的的商店,冷饮室以及小区游乐场正在带孩子玩的家长都一一问过了,无果。她又翻开手机通讯录给自己所知的几位跟韩清一家有来往的朋友打电话。作为外地人,韩清一家在本市的社交圈较小,基本局限于几位相好的大学同学,这些人彩虹全都认识。大家纷纷表示不知道多多的下落。

  找了几个小时也不见人影,彩虹累得直喘粗气,脑子里更是一XXX,看看天时辰已晚,便叫了辆出租车失魂落魄赶回家。

  几乎是拖着身子上了七楼,打开门,一股菜香扑鼻而来,厨房里XXX,像往日一样,李明珠正在锅台上大烹大炒。

  彩虹身子一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步子再也挪不动,倚在门边,低低叫了声“妈”。

  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从屋里扑过来,扑到她身上,“彩虹阿姨!”

  “多多!”她抱着他,摸着他,几乎不相信这个小人儿是真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淌,“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啦,我到处找你!”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李明珠走过来,将多多从她怀里拉开,“大白天的跟小孩子发什么神经啊。”

  “妈,是您接的多多?”她抽泣着问。

  “可不是。韩清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就给我打了电话,求我无论如何尽早将多多接出来,务必先接到咱们家里。她说她和夏丰正闹离婚呢,有点不放心让多多和他爸独处。”

  “可是……可是幼儿园的老师说,是夏丰先接的多多。”

  “是啊。我放下电话就往幼儿园赶,正好的大门口碰到他们。我本来见那小子就来气,就结结实实地骂了他一顿,然后拽起多多就走。开始她还死活不放人,我就冲他一顿吼,说再不放人我就报警,告你家暴!他差点就要对我动拳头,我说你揍啊,当街揍一老太太,你敢!果然围上来一大群人,咱多多也配合,说不要打爸爸,爸爸打他,爸爸是坏人!”说罢,意犹未尽地将菜板上的一刻蒜猛的一拍,“我就在群众雪亮的目光中将多多拽进了出租。怎么样?你妈我彪悍不彪悍?”

  “彪悍……”彩虹虚弱地说,“这么说,你告诉韩清你接到了孩子?”

  “告诉了。我对她说,如果要离婚一定要保住抚养权。要保住抚养权,一定要将儿子牢牢的看住。如果他不肯离婚,又把儿子带到乡下藏起来慢慢跟你耗日子,你就麻烦了。我还跟他说,晚上到咱家吃饭,我给他娘儿俩做红烧鱼,这段时间就住在咱家!当初他俩非要在一起,我没拦住,至今觉得对不起她父母。这一会,我可不再也不能手软了!”

  彩虹深深地看了明珠一眼,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欣慰。是的,她不得再次相信,妈妈做的事总是对的,至少韩清在去世之前知道孩子是安全的。

  “以?你不舒服啊?”李明珠问,“怎么是这副鬼样子,有气无力、歪歪倒到?”

  “妈,韩清……出大事了。”

  38

  一个月后,彩虹方能从韩清的死难中挣脱,重新进入日常生活。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灵魂中的一部分——乃至自己历史的一部分——已随韩清而逝。

  韩清的后事从头到尾由李明珠、彩虹协同韩清的一位伯父共同料理。听到女儿的噩耗,韩清父母情绪崩溃,双双住院,竟无力赶往F城参加葬礼,韩清的骨灰由她的伯父带回南宁安葬。

  忙了这头忙那头。这一个月中,彩虹无数次进入公安局配合警察调查,帮着妈妈联系殡仪馆,准备追掉会。夏丰的父亲也从农村赶过来了 ,他是个矮个子满脸皱纹的男人,背有点儿驼,头发全白了,乡音浓重得难以听懂。老人家没什么钱,既伤心又羞愧,将儿子的遗体匆匆火化之后一天也不肯多住。彩虹只得送他去火车站,临走时他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给他说的媳妇,同一个村,大小一起长大,又听话又能干又打心眼里喜欢他,相貌也不差,虽然没读啥书,好歹也是中学毕业。他死活不干啊,偏要娶个什么城里人。城里的姑娘,他怎么消受得起?”

  照片上是一个温柔清秀的女孩,微微地笑着,眉宇间带着羞涩。

  如果是她嫁给夏丰,会有好结果吗?故事还会是这样吗?

  韩清事件的次日,苏东霖从德国飞回。彩虹闻讯赶到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关于秦渭的被刺,警方的解释是:事发当日他正和韩清一起核对一份财务报告,夏丰持刀入室,秦渭企图保护韩清,在与夏丰的搏斗中身中三刀。彩虹当然知道更深刻的原因,却未吐露一次。死者已矣,秦渭本就是个新闻人物,她不想给他增添更多的花边新闻。

  她和东霖在门外默默地守候,看得出东霖的心情悲伤沉重,一整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几乎是一言不发。

  晚饭时间,他们去楼下餐厅吃饭,东霖只要了一碗青菜汤。不知是因为旅途劳顿,还是心情沉重,他的一张脸看上去像是黑的。

  回到住处,两人坐回原先的沙发,彩虹喝了一口浓茶,忽然说:“你怨我吧。”

  “怨你什么?”

  “当初若不是我鼓励韩清换工作,夏丰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若不是我全韩清离婚,夏丰也不会铤而走险。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

  “我也后悔。”苏东霖叹了一声,“我不该把韩清塞进秦渭的办公室,这等于是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扯了进来。”

  “如果你没有这么做,韩清就会在你的公司,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东霖看看手术室的玻璃门,目光茫然。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喃喃地说:“我曾经死过一次。”

  不等彩虹回答,他半闭着眼,忽然开始讲起了他和秦渭的故事。

  “我是十七岁那年认识阿渭的。当时我高中刚刚毕业,爸妈在香港忙一个工程,哥哥在国外念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从小喜欢探险,梦想做个登山队员,而我父母觉得这爱好危险,坚决不同意,所以从未将梦想付诸现实。”

  “我一心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趟神农架,看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野人。就在那个暑假,我谎称会跟团去云南旅游,其实偷偷约了人去神龙架。那个人就是秦渭。他和我同在一个少年航模俱乐部俱乐部里有一群大胆的男孩子,我问大家谁想去,只有秦渭举起了手。由于我们不在一个组,我和他并不是很熟,也不知道双方的父母曾有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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