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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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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世界全部变成了空白。 什么都没有。 依然是一片空白! 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醒来的时候,或者说,我活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方扬的家里,离事发已经两天了。 我被方扬的电话铃声唤醒,在我呆滞的眼睛里,方扬起身,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我听到,是李心姚。 我不在乎了,一切都不在乎了,真的与我无关了!等他接完电话,我已经能张口,我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方扬,肖淼没有了,是吗?” 我没有眼泪了,多可笑。 我还对着方扬笑了! 面前的男人无端沉默地看我,我看不清那深潭里的内容,因为他背对着光亮。 我笑着,笑着,在他的目光里笑够了,我叫他的名字,然后说:“分手吧!” 他还是没有声音。 有烟雾开始缭绕,床头的烟灰缸里扎满长短不一的烟头,这应该是两天里方扬抽掉的,他在我的身边抽掉的。 第三天,是肖淼的葬礼。 刘畅、刘畅的家人、肖淼的父母、不久前参加了婚礼的大部分面孔,再次出现,包括我和方扬。 那一天,我面对肖淼父母的辱骂和抓打,没有眼泪,没有躲避,也没有语言,那是我应该承受的。方扬过来想要阻拦的时候,我扬起巴掌狠命扇了过去,他并不理会我,无所顾忌地把我紧紧箍着。 然后是刘畅的沉默,还有墙上肖淼的笑容。 我鞠完躬,背对所有的眼睛,离开。 刘畅的沉默,肖淼的笑容,这样一幅一动一静的画面,永远永远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注定了无法消磨,随着年月的增长,它会越来越清晰,时刻提醒我的罪孽! 走出去的时候,有破天荒的阳光刺过来,驱散了所有阴霾,让我的眼睛生疼,可是,这阳光,无法抵达我心里的某个地方。 方扬在身后叫我,我不应他,我匆匆地往前走,匆匆地,想将所有哭声和闹声留在那里,我想从那里走出来,我不想掉眼泪。 我不想简单地用眼泪来救赎和解脱。 我陆漫漫应该痛苦。 只有痛苦,才是最直接的惩罚,没有法律惩罚我,但我是最该千刀万剐的罪人。 在扬手打到车前,方扬拉住了我。 半个小时的路程,方扬开了一个多小时。 他让我接受这个现实,肖淼的死是意外,与李耀祖无关。其实这是事实,他们还没有到僵硬的地步,还没有到狗急跳墙的地步,就算以我为要挟,也没必要下毒手。 通过小区录像,警方已经初步判定犯罪嫌疑人,是刚刚刑满释放的某男子。 他毁了肖淼的容,也极有可能是逼问现金藏身地点未果而气急败坏动的手。 方扬让我接受事实,他说如果,如果那天是我回去了,那,他更愿意接受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我让方扬停车,我大声地说:“停车!” 我想给方扬一个巴掌! 他宁愿是肖淼! 他不仅无耻,还自私!还冷血! 下车后我却没有扬手的冲动了,与我何干?这个男人,从此与我不再有瓜葛! 我面对着他,满面无邪的笑容,以沉默的姿态与他的不知所措对峙。方扬说了许多话,刚开始站着,后来蹲下,而我坐在地上,在他想要伸手碰触我的时候我快速躲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憎恶,他愣住了,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方扬颓唐地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街边有行人过往,对我们行注目礼,我落魄而激愤地让指间的香烟不停息,一根接一根,抽得身体开始哆嗦,肺部也开始疼。 方扬最终抓住了我的手,阻止我继续抽烟的动作,“漫漫,别这样。” 方扬有些哽咽,我却听到自己冷笑的声音,我让他放开我!“放开”两个字说得很低,很缓慢,却异常坚定和冷静。 他放开了,眼泪却流出来,方扬的,以及我的! 我们都流泪了,默默地,无声地,他的只有吝啬的两滴,还忍了又忍,很可笑。我的却是决了堤,两条线,源源而细长。 半个小时,从来没有过的记录,我干掉了一整盒香烟! 站起身的时候方扬从后面圈住了我,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就那样任他圈着,他的力气很大,紧紧地,透过厚厚的衣服和身体,我都能感觉到他跳动的心,急剧地、有点心律不齐、毫无规则地乱跳。 我抹了脸上的泪水,告诉他上车吧,回家,回他的家,我需要去拿放在那里的行李。 我要和方扬分开! 方扬无声地看我取过睡衣,整理衣服。那是三天前,出事以后他为我简单整理过来的。那边的房子不能住人了,方扬的房子,我,不愿意再住! 我胡乱地往箱子里塞衣服,身体持续地哆嗦。书桌上有照片吸引了我的眼睛,我看着里面的男女,冷漠地笑了,那上面,刘畅搂着我;还有几张,是我们在茶楼的照片。 那果然不是刘畅的错觉。 方扬面无波澜地告诉我,李心姚给的,又从身后递给我东西。是手机,他说:“新买的,里面已经放了卡,补办的,我按着你的通讯录输了名字。” 我转身看他的眼睛。新手机!新卡! 肖淼死了,他还去买新手机!还去补卡!有肖淼的名字吗?多可笑,面前的男人多可笑!也多可恨! 我忍住泪水和悲愤,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了三个字:“我,恨,你!” 方扬的眼睛浮现出忧伤,他问我:“为什么?因为肖淼的死?因为最近的冷淡?”他拉了我的手,挡住我,让我别走,“漫漫,我爱你!” 方扬说爱我。他说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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