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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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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心里胆怯,本能地一缩脖子,摇摇头显露出一副草包孬种相:一出了河套就算是玩命去,可不像小孩子坐在地上捏尿窝窝那么好玩!你们别说翻新一条丈五的大船,就是给个金山银垛子,谁也不敢拿着小命冒这个险。 杨家岩仅仅是一个被罢官来周家庄改造的罪人,他除了可怜兮兮地哀求三十岁的汉子热心帮助,说出去的话如一缕轻风从耳边飘过,对人没有任何的影响和分量。 为了从死亡线上救回他们的儿子,发疯发狂的周老奎,和吓成一团泥巴的妻子,竟然打起了一个荒唐主意。他们不顾连花的感受,也不问自己的儿子同不同意,迫不及待地决定,只要救回了他们的儿子,就让容貌出众的儿媳莲花,同那个使船的猥琐汉子做一个星期的临时夫妻。 莲花脸上簌簌滚落着热辣辣的泪水,为了能从死神的爪子下救回自己的男人,她已经没有勇气和胆量反对公婆的荒唐决定。她大着胆子,和那个猥琐的汉子对视了一眼,那情形就像是当场签订了卖身契,然后咬咬牙关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你只要冒险救回周川,七天以里我就算你的妻子! 使船的汉子用浑浊而呆痴的眼神,仔细地望了莲花一眼。莲花那周正的身材,棉衣里那鼓鼓囊囊的乳房,白莲花般的美丽脸庞,顿时让他心旌摇荡,激动得失魂落魄。他为了和莲花过一个星期的夫妻生活,竟然不顾及生命,而愿意冒险去救回周川。这种当口,也许是他猥琐的一生中最有风采的一刻,那双原本无神挂着两角秽物的烂眼睛,闪耀出贪婪饥渴的淫光,像两个鬼火般贼亮贼亮! 公婆作主,莲花本人应允,快嘴二哥作保,还有杨家岩当旁证,双方跪在地上对天发誓之后,达成了至死不能改变的口头协议。 使船的汉子平日里胆小窝囊,此刻胸膛里猛然涌上来一腔豪壮和胆气。他麻利地解开拴船的麻绳,挺挺胸脯捞起五米的竹篙。丈五的大船仿佛想成全主人的美事,载着周老奎和快嘴二哥,勇敢而有信心地驶出了平静的河套。 大船一旦由平静的河套驶向狂风大作波浪汹涌的湖面,忽然勇气大减,明显露出了草包相,像一棵毫无分量的小草浮在水面。一个浪头一个浪头接连朝它打来,恐惧得瑟瑟发抖的船身,七扭八歪地呻吟着。船上的汉子和周老奎两个就像醉酒似的,在颠簸漂摇的船板上晃荡荡打着趔趄。 此时此刻,不需要再思考再犹豫什么,逗留片刻就有被风浪吞没的危险,使船的汉子慌乱而又果断地调转了船头。他用那因风浪的可怕而注满恐怖的眼睛,饱饱地贪婪地剜了莲花一眼,脸上笼罩着一种惋惜、沮丧和痛苦的神情。 母亲两手绝望地抓挠着浑浊的天空,那激愤的神情,恨不得要把老天爷抓在她手里。一个母亲的心肝,被刀子割掉后又给魔爪残酷地撕碎了,整个身子像被抽去所有的筋骨那样,哭喊着滩倒在因风浪撞击而微微颤抖的湖岸上。 莲花一双红肿的眼睛哭干了泪水,复杂的目光默默地望着风浪中那条孤独的小船。后来莲花自豪地断言,风浪再大都不会打败她的丈夫。她莲花像雨中的白莲花那么美丽清纯,像挂着早晨露珠的莲蓬那么鲜嫩,鬼神见了都会拜倒在她面前。 周川在莲花焕发着魔幻神奇般的身上,已经体会到男人的激动,和夫妻做爱的幸福,他绝不会甘心扔下美丽年轻的妻子,自己撒手西去。 八 周川是在绝望之后才决定放弃庵子,朝着更远的大湖上贸然放船的。 狂风像无数头发情的牤牛,猛然间挣脱了结实的缰绳,在荒草凄凄的湖岸,在天水一体的湖面,撒泼放欢。微山湖上变得越来越凶的波浪,像被强烈的炸药轰翻的一堵堵墙头,砸下去!砸下去!砸在船庵子上的声响,让周川听起来胆战心寒。 西伯利亚的寒流,随着北风跋山涉水奔波万里,终于在光秃秃的微山湖上安营扎寨。眼下仅是初冬天气,骤然间变得像数九的严寒,寒冷得滴水成冰。波浪打在时起时伏的船头上,打在因狂风击打而发出呻吟的船庵子上,凝聚下一层一层坚硬透明的冰。整个小船的外形,就像能工巧匠用冰凌雕刻而成。 周川白天黑夜看守的那几道竹箔,在离小船约有两篙水路的前方,时而被张着大嘴的浪头恶狠狠地吞没,时而又被戏耍玩弄地从肚腹里吐出来。那一道道被风浪扭曲的溃 败不堪的躯体,像一排排病入膏肓将要垂死的人,传来一阵阵哀哀的哭泣声。 浪头接连不断地把浑浊的湖水泼向小船,冰的重量,每时每刻都在庵子上增多。周川不时从舱里探出头来,用求援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湖岸。湖岸在他眼前已经消失,他眼前是翻滚的浪头,他身下的小船被高高的浪头包围在中间。但是,他知道全家人以及快嘴二哥和杨家岩大哥,正在为他的安危焦虑万状而揪心裂胆,风大浪凶却使他们束手无策,眼睁睁望着他身临险境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他脱离危险。 如果自己葬身大湖,爹娘和莲花都将陷入一种长久的痛苦和折磨之中。那个落难的杨家岩大哥,罢官几年来始终没有工资,失去他的帮助今后将怎么生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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