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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迈出监狱大门的一瞬间,林启辉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眯起眼睛,抬头仰望高远的蓝天,他那稍微有些佝偻的腰身,蓦地挺直了。

  整整两年的时间,被关在这所阴森恐怖的监狱里,失去了作为人的自由,当重新获得丢失的东西时,他才备感珍贵。

  远处,不知是哪个单位的喇叭正播放着一首歌曲,一个凄楚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之间回荡着:

  坐在岸边看着夕阳让我想起你

  暖暖余晖温柔如你慈爱的眼睛

  感谢你啊举起了我金色的童年啊

  什么时候开始忘记讲给我的故事

  什么时候开始想念你默默的注视

  原谅我啊从未给你长大以后的拥抱

  啊依呀……

  你为我骄傲

  我却未曾因你感到自豪

  你如此宽厚

  是我永远的惭愧

  ……

  刘贝拉牵着黄鹂的手,远远地站在一排法桐树下,神情复杂地望着老林的身影。

  中午的阳光把他的影子缩得很短很短。他看上去是那么苍白,那么孱弱,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四处张望着。

  刘贝拉的眼前,闪现出昔日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林启辉,一股辛辣的液体呛住了她的喉咙。

  "黄鹂,快去,喊爸爸!"

  刘贝拉推了女儿一把,同时借机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黄鹂阴沉着脸,回头哀怨地望望妈妈,身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黄鹂?那是你爸爸呀,不认识了吗?"

  刘贝拉皱起眉头,有些伤感地望着女儿。

  "不!我没有他那样的爸爸!"

  林黄鹂突然转过身来,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黄鹂!"

  刘贝拉只觉得突然一阵眩晕,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几乎站立不住。她趔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欲哭无泪地望着女儿决绝的背影。

  当刘贝拉将林启辉提前释放的消息告诉女儿的时候,那个倔强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愣在地板上。片刻之后,她抓起茶几上的书包,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

  "黄鹂,我叫你回来,是想跟你一起去接爸爸呀!"

  刘贝拉扑过去,一把抓住女儿的小手。她发现,黄鹂的小手潮湿粘腻,凉如冰块,而且她瘦小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我不去!要去你去!"

  林黄鹂甩开妈妈的手,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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