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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黄鹂用一根手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子,大为不解。

  "是啊,你。"丛苇语重心长地望着黄鹂,"其实,从你爸爸出事之后,你的心理疲惫期就开始了,只是你自己并不知道而已。黄鹂啊,阿姨是专门研究心理学的。阿姨知道,一个人,如果长期处于一种心理疲惫状态,得不到很好的疏导与放松,负积累就会越来越严重,等到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要出现问题了。"

  黄鹂似懂非懂地望着丛苇,她觉得丛阿姨说得好深刻,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又觉得她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因为从爸爸出事之后,她发现自己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是骄傲的公主,大家都围绕在她身边,众星捧月,让她享尽了那种美妙的感觉。爸爸出事以后,黄鹂不得不从原来的学校转学,来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学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老师。虽然大家对她的情况不了解,避免了同学们的白眼和歧视,可是,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黄鹂觉得极度压抑。

  所以,有一段时间,她一回到家里就跟妈妈大吵大闹。似乎家就是一把刀,可以把像皮球一样鼓胀了一周的黄鹂割开一道口子,等那些让她难受的要爆炸的气体释放完了以后,她又会像从前一样,搂着妈妈的脖子,乖巧得像只小猫咪。

  那段时间,她自己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喜怒无常。后来,她发现不光是她,妈妈似乎也像她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对她好得让她受不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又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妈妈捡来的野孩子。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黄鹂逐渐接受了这种变化,她跟妈妈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有时候亲如姐妹,有时候又像不共戴天的仇敌,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下肚子里才解恨……

  想到这些,黄鹂像个大人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呆呆地盯着电视画面。但是丛苇发现,她的眼中空洞无物,她根本就什么都没看见,完全处于一种视而不见的状态!

  丛苇掐灭烟蒂,往黄鹂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抚摩着她黑亮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黄鹂,悠悠地说:"丛阿姨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矛盾,也很苦闷。你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才跟那些人在一起的,对吗?但是,阿姨觉得,你这种方式有问题,那会毁了你……"

  "丛阿姨,您就相信我一次吧!我真的没有啊!"

  黄鹂敏感地抬起头,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哀怨而幽冷的光芒。

  "黄鹂啊,不是阿姨不相信你。警察伯伯的桌子上,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阿姨一清二楚。阿姨也希望你是真的没有,非常愿意相信你的话。那么,你能不能跟阿姨说说整个过程呢?"

  黄鹂看着丛苇,迟疑了几秒钟,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丛阿姨,不瞒您说,我跟那些人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大家也就是在一起买买东西,吃吃喝喝。我手里没有钱,所以都是他们掏。后来,我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想跟妈妈要钱。可是,又怕妈妈追问我要钱的理由,我就只好撒谎说是学校里订复习资料。其实,我跟妈妈要的那些钱,都给了那些人。

  "昨天晚上,那个周小蝶给我发短信,说是十一点要在中海路一个朋友家里开Party。我就半夜爬起来去了,下床的时候,把下铺的顾盼盼惊醒了,她问我出去干什么,我说睡不着,去网吧玩会儿电子游戏,很快就回来的。我叮嘱她,让她对谁都不许说。我知道顾盼盼不会说出去的,因为她和我的命运差不多,平时我们俩就是要好的姐妹。

  "我按照约定的地点找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些人正在往锡纸上放一种白色的粉末,然后用火柴在底下烘烤着。我感到很害怕,可是,看见他们一边贪婪地吸着鼻子,一边大呼小叫地喊着好舒服,我又觉得很好奇。周小碟就给我拿来了一片锡纸,挑了一丁点儿粉末放上去,点燃火柴,然后把吸管给我。

  "可是,我发现我拿吸管的手一直在颤抖,我明白他们是在干什么,心里非常恐惧。可是,那时候,我好像变成了两个自己,一个说:别吸!吸了就完蛋了!另一个我却不以为然地说:尝一尝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小蝶就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催促我快吸,否则跑没了就浪费了。我拿着吸管,正准备往嘴边放的时候,一群警察突然踹开房门冲了进来,我们就一起被抓进了派出所。"

  听着黄鹂的叙述,丛苇觉得她没有撒谎,因为她所说的一切,跟丛苇掌握的基本吻合。那么,也就是说,黄鹂的确没有吸毒!然而,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悬崖峭壁……

  "相信我吧丛阿姨,我真的没有啊!"

  黄鹂突然抽泣起来,低低地,那么哀伤,那么无助,让人心疼难当。

  可怜的孩子!一段婚姻结束了,一个家庭破裂了,深受其害的,唯有孩子!

  丛苇默默地望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这一刻,她下定决心,绝不让澹澹步林黄鹂的后尘!

  天刚蒙蒙亮,丛苇蜷缩在床上,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半睡半醒之中,莫怀卿像个飘忽的影子,握着一把雪白的芦花喜笑颜开地向她走来。

  "丛苇,我的宝贝,我想死你了!"

  莫怀卿说着就一下将丛苇推倒在地上,漫天遍野的芦花迅速地飘下来,飘下来,一直将他们俩的身体覆盖起来。

  在芦花飘忽的影子里,莫怀卿的脸离丛苇很近很近,他忧郁地望着她却不再说话。她也看着他,凄凉地求他带她走出泥泞的沼泽。她说:"亲爱的,带我走吧,我已经很累了,我被围困在这座城市里太久了,我的生活一塌糊涂。可是我还年轻,我必须走出去,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找到温暖的阳光。再这样下去,即使身体不出故障,我也会窒息而死的!"

  莫怀卿忧郁地看着她,她发现他的嘴唇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他的眼神非常飘忽地望向遥远的长空,然后沉重地叹一口气说:"丛苇,我的宝贝,我也希望能带你走。可是,你看看,我居然把我的鞋子弄丢了!我已经无法带你走了,因为我们要走的路荆棘丛生!"

  他说着,抬起一只脚,丛苇看去,那只脚是光着的,果然没有了鞋子!

  在莫怀卿忧郁的眼神里,丛苇开始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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