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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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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长意识到,这次考查干部是最有意义的一次。他感到陇原省的领导干部干起工作来有一股子拼命精神。无论是在陈志同身上,还是在于江波身上,他都看到了这一点。另外,他对陈志同关于“楚辉公司”的解释有点茫然,什么是“新生事物”?难道还要推广这样的“经验”不可?党的领导干部,好的毕竟是绝大多数。陇原省的金州市因为历史的原因,再加上某些人为的因素,“造就”了衣环球为首的黑社会集团。不错,衣环球之流是给金州市的干部工作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还把市委的一把手刘达天拉下了水,把金州市的干部人事制度翻了个底朝天。陇原出了一个金州市,“楚辉”可以在这个地方出现,可在别的省区就不一定会出现了。 李司长滔滔不绝地对陈志同提到的“新生事物”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李司长说:“陈书记呀,中纪委对于这个‘楚辉’公司也没有下什么结论,就算是默认了吧!” “乱弹琴!什么是默认,那分明就是肯定嘛!……李司长呀,咱们别议论这个问题了。我们会适可而止的,我们不会在‘楚辉’这个问题上再做文章了。我也承认,这算不上什么新生事物。因为,省委已经下决心惩治腐败了。所以,类似‘楚辉’一样的问题,不可能再发生了。” 接下来,他们又谈了一些关于银矿事故的问题,讲到这个话题时,陈志同的心情很沉重,半天了没有再说一句话。“这大平县群众的‘觉悟’可真高,竟然没有一个人向上反映。”李司长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天的下乡与我的工作无关,我还是少说点吧。” “乱弹琴!你是中央派来的,是部委的领导。你能说这与你的工作无关?” 李司长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确有点欠妥。纪委的案子,你不也管了?虽说是部里与中纪委协商过了,可你不也照样参与了?李司长想到这里,打了声哈哈,闭上了嘴巴。见陈志同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还在为大平银矿的事故而痛心,便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大平县王庄乡到了。陈志同见于江波、程大刚等金州市的领导在政府门口站着,就让司机停下了车。陈志同下车,踩着一层被车轮压平实了的雪和迎上前来的于江波、程大刚等人一一握了手。“陈书记,还是上车吧,外面冷。”市委副秘书长李子一说。 “乱弹琴!比起几百条人命来讲,冻一下,走几步路有什么关系?” 李子一副秘书长赔着笑脸让到了一边,于江波、程大刚等人见省委书记满脸愠色,一句话也不说,紧跟在陈志同的身后。乡政府院子里的雪早已被扫得干干净净了,房前屋后全是松柏树,透出一种清冷和肃杀。大平县王庄乡党委书记石林山、乡长王仁义站在会议室门口,把众人让进了会议室。会议室不算大,布置得也还雅致。墙上挂满了锦旗奖状,地上是两圈板条椅。因为人较多,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间都没有。于江波开始汇报昨天晚上市委市政府调查组对大平银矿事故的初步调查。 天快亮时,于江波带着事故调查组的人马赶到了大平县王庄乡王庄村四组。村民们以为是计划生育工作队下来了,慌得鸡飞狗跳墙,忙藏起了怀孕的超生对象。忙了半天,村民们才发现这些人全到王老栓家里去了。王老栓家里没有超计划生育的对象,清一色的男性公民。六十岁的户主王老栓,前年死了女人,两个儿子都快要娶媳妇了,可厄运偏偏降临到了王老栓的头上。大儿子王金、小儿子王银双双被淹死在了银矿上。 俗语说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是人的最大不幸。这王老栓就是不幸中的不幸:老年丧妻没了伴,临了丧子苦水淌。虽说大平矿业公司总经理石金山派人送来了二十万元,一个儿子十万元。据说,平时矿上死了人才赔两万元,为什么这次赔这么多呢?原因就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两百多人哪!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堵这些人的嘴。 后来,王老栓就被大平矿业公司派来的人“接”走了,说是去矿上养老;老栓不想去,他说儿子都没了,他还活着有啥意思,他要去死,去阴曹地府和老婆子、儿子团聚。可大平矿业公司来的人不干,说不去他们交不了差。最后干脆是连推带搡,硬是把王老栓给弄走了。和王老栓一块儿弄走的还有几户,全是这次死了人的家属。奇怪的是,这些人还同时带走了几个据说是“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人。几天后,村民们才知道,矿业公司给死者家庭的赔款是县里、乡里的款,乡镇干部的工资从此就没着落了。老师的工资要发,县、乡财政没有钱发,怎么办?就向信用社贷款给老师发工资。最近,听说有人把大平银矿公司给告了,上面来人了,连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这下大平矿业公司和乡里、县里的人慌了,所以才把死者家属、“身上长刺、头上长角”的人全“请”进了大平银矿,要找出告状的人来。这些人已经走了十多天了,至今连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于江波把这一切汇报完后,冲着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严肃地说:“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拿着人民的、吃着人民的,不为人民办事,就不是好干部、不是好领导。王庄乡的干部不但不为人民办事,还瞒天过海、欺上瞒下。现在你们想立功赎罪还来得及,如果我们把一切都查出来了,到那时后悔就晚了!” 于江波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把目光转向陈志同,说:“陈书记,调查结果基本就这样,现在的问题是,几百名死者家属,究竟关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乱弹琴!”陈志同异常恼怒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茶水溅出来洒在了茶几面上。陈志同拿起被溅湿了的一张纸说:“石林山是哪个?石金山是你的什么人?” 王庄乡党委书记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对于江波说:“于书记,我,我现在交代真的还来得及吗?” 于江波瞅了一眼陈志同,见后者未做任何表示,对石林山说:“你先回答陈书记的话。” “石金山是我的弟弟。”石林山不敢看陈志同。 “简直是乱弹琴!怪不得他在王庄这块土地上为所欲为,原来有你这个当党委书记的哥在庇护呀!” “不是。陈书记,他眼里只有县委书记毛二升,我这个哥在他眼里啥都不是。” “噢?”陈志同的火气显然是压下去了,“说说看。你如果还有点人性、有点良心的话,你就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我代于江波书记回答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因为有毛二升压着我们,我们又不得不听。” “说正题!”于江波严肃地问,“先说这几百位死者家属在哪里?” “在银矿后面的地道里。”石林山干脆地答道。 于江波立即拨通了市公安局局长宿伟的电话:“马上到银矿后面,那里有个地道,人全在那里……好,随时打我的手机。” 陈志同满意地望了一眼于江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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