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别墅区(7)_应天故事汇

七

　　这是一座气派的三层小楼，白色瓷砖贴面，琉璃瓦楼檐、咖啡色窗框和玻璃。它坐落在金州开发区途经长途汽车站的路边上，给人一种大气、雅致的感觉。“楚辉公司”四个闪闪发亮的铜字耸立在三楼楼顶上，与光彩照人的琉璃瓦交相辉映，散发出富丽堂皇的气息。这是金州市著名的一个民营商业公司，经过短短的几年时间发展，如今已名震陇原省。这倒不是因为公司老总梁天是于江波小舅子的缘故，而是因为梁天是个经营奇才。他从来没有倚仗姐夫的声望和权力做过针头大的一次小生意。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商业公司，三年来投资在金州市农村建了二十所“楚辉”希望小学，被报社的记者称为“楚辉”现象。如今的梁天靠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省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

　　这几年，金州的走私烟、假烟几乎充斥了整个金州卷烟市场，有人匿名举报，是梁天倚仗自己姐夫是金州市委书记，在暗中走私香烟。这一问题引起了国家烟草总局的注意。因为，几年来西北地区大量假冒香烟频频在市场出现，使正规渠道生产、受国家保护的香烟失去了应有的市场份额，大量的烟草税白白地流失了不知有多少。尤其是陇原省，改革开放初期的烟草税为十多个亿，可近年来烟草税降到了几个亿，而市场上香烟的销售却是有增无减。针对这种情况，国家烟草局领导考虑到于江波是金州市委书记，如果此案由陇原省查处，势必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国家公安部派特侦人员协助国家烟草总局缉查人员秘密赶赴金州市，以客商的身份与楚辉公司打了一个月的交道。说来也怪，楚辉公司根本没有烟草批发业务，只有零售。而零售的香烟大部分都盖有地方烟草公司的防伪章。也就是说，楚辉公司被人匿名举报的“来路不明”的捐助资金都与走私假冒香烟无关。

　　不过后来还是查到了楚辉公司一个问题，那就是楚辉公司经营的盖有烟草公司防伪章的这些烟，在金州市烟草公司的账上并无进货的记录。

　　这事要放到别人头上，金州烟草公司恐怕要查一查了，可是梁天和市委书记有这层关系，当地烟草公司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这可能是梁天唯一沾市委书记光的一件事吧。

　　那么，梁天这么多捐助的钱是哪里来的呢？于江波问过好几次，梁天拍着胸脯向姐夫保证：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胡作非为，这钱是干干净净的！听到小舅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于江波也不再说什么了。你还说什么？拿楚辉公司会计梁茹的话来讲，我们梁天要不是支持你这个市委书记的工作，钱多了花不完，我们不会去国外旅游呀？吃饱了撑的，为人民做了点好事还让你疑神疑鬼的。听到妻子的这些话，于江波也就无话可讲了。可于江波心里并不太相信，他暗中吩咐税务局在查税时顺便查了一下楚辉公司的账，结果让于江波对这个小舅子刮目相看。原来呀，楚辉公司9%的业务是和香港金桥公司做复合包装袋生意，每年平均购进销往香港的复合包装袋业务达九千多万元，给国家上交的税一分都不少。好家伙，怪不得妻子梁茹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要帮她弟弟，原来梁天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此事在刘如梅那里，于江波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因为刘如梅所在的金桥大酒店就是香港金桥公司在金州的独资企业。

　　程大刚赶到楚辉公司楼下时，发现梁茹正指挥工作人员从出租车里往下抬一个纸箱。程大刚下车进楼，径直往二楼财务室走去，秘书小于把一个大蛇皮袋子放在了门口。程大刚亲切地拍拍小于的肩头说：“你先回去吧。”

　　小于还没走，楚辉公司总经理梁天快步走了过来，他跟下楼的小于打了声招呼后，握住了程大刚的手。程大刚示意梁天快点开门。梁天打开了财务室的门，帮程大刚把蛇皮袋子提进了房门。梁天把程大刚请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贮藏柜的门，他指着里面的各种饮料说：“市长，来听饮料？”“不！”程大刚说，“还是来瓶金州干红吧。”

　　梁天笑了，他知道市长没有别的嗜好，只有一样，那就是爱喝酒。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两年程大刚除应酬外，不太喝白酒了，只喝金州干红。拿他的话来讲，这就是引导消费自己生产的产品。他没有像个别地方的个别领导一样，下个文件什么的来个硬性规定。他只是口头规定，从市政府机关到各部门、各企业、各单位，招待客人用的烟、酒、食品必须用本地产品。当然了，金州的地方产品也不乏优质，比如金州干红、干白葡萄酒，不仅在省城销路好，还销到了北京、天津、河北、山东等地。一来有政府的提倡，二来本地产品品质不错，所以，现在的金州形成了一种风气，大多以使用地方产品为荣。这在某种程度上不仅引导了消费，还繁荣了地方经济。真是一举多得。

　　程大刚刚喝下一口酒，两位工作人员就抬来了硕大的两个纸箱子，另外还有两个小箱子。紧接着梁茹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说：“程市长，你真行，反而走到了我的前头。”

　　程大刚笑笑说：“那是你忙忘了时间，我们通电话时是五点三十分，现在已六点过一刻了。”梁茹放下包说：“我们开始工作吧。”

　　“先打这个，我觉得今天又是大文章。”程大刚指指自己带来的蛇皮袋说。

　　梁天把蛇皮袋拉到了程大刚的沙发前，坐下来熟练地打开，取出了一条条的高档香烟。程大刚说：“按顺序，别弄乱了，弄乱了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程大刚和梁天像烟厂的熟练工，用电热器在整条香烟的横头烫了一阵，用手一揭，封死的薄膜口轻轻地被扯开了。他们一盒盒地检查，见里面确凿无疑是香烟时，又按原样装好，最后又封上了口，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且封好的烟没有一点儿曾打开过的痕迹。

　　“哎呀，”梁茹整好账本走了过来说，“咱们程市长和梁天要是造假烟呀，那可是一流的水平。”她拿一条烟看了看说：“你瞧，这封口多地道。”

　　“有文章！”程大刚把一条烟举给梁茹说，“你看，这封口肯定启开过。”程大刚打开烟一看，果然不错，十盒烟里面全是百元大钞。连续打开了三条烟，全是百元人民币，一共是十万元。

　　“小茹，记录。年、月、日，人民币十万元，摘要：中级法院某某庭长升副院长。”

　　梁茹认真地记录着，程大刚和梁天在继续认真地查着每一条香烟。结果梁天又查出了五万元，程大刚也查出了五万元。在梁茹带来的烟和酒中，总共查出了人民币三十三万元。

　　“好家伙，”程大刚伸了伸懒腰，喝下了一口酒后说，“这才一个多月时间，又一所‘楚辉’学校要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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