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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第二天一早,陈艾爱喊了个摄影记者,按照甲提供的地址左拐又拐进了个深巷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她。甲是一个四十左右、瘦瘦小小的女人,住在一间又黑又脏的小屋子里面。

  甲把这一年多来给乙的花费全记在本子上,陈艾爱拿过来一看总数,居然有六万之多。心想乙真是骗术有方,居然挤牙膏一样从这个可怜女人身上搞走了那么多钱。还有比骗钱更惨的事情,甲后来才发现乙根本不是一个风光的MBA,而是一家药厂的看门人。

  甲和乙相处了整整两年时间,都没有发现真相,是因为:第一,离婚造成自身寂寞虚空,给乙提供了可乘之机。第二,太依赖男人。生活环境不好,想靠男人过上舒适悠闲的生活,乙为此编造了种种美好幻象将之套了进去。第三,虚荣心因素,一个工人如果嫁给一个MBA,显然是何等的荣光。第四,女人愚昧的善良。以为对一个人掏心掏肝,别人必会投桃报李。

  陈艾爱手心冒冷汗,也许女人都有以上四条通病,遇到好男人还算命好,倘若男人不中用就是她们深陷苦海之时。各位女人应当警钟长鸣,先用502强力胶水把自身漏洞封闭了,以免造成生活和爱情最终失败的不堪局面。

  陈艾爱替她鸣不平,当即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药厂找乙算账去了。

  乙被甲从门卫处叫了出来,一看摄影记者手上的照相机,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指着甲就挖苦道:“原来是找记者撑腰了。”

  陈艾爱火冒三丈,指着乙鼻子开骂:“你当男人还有点良心没有?骗了人家感情不说还骗人家的钱,她是没有办法才找报社来主持公道,哪点有错了?”

  摄影记者在旁边拉了拉陈艾爱的衣袖,记者又不是法官不判家务事,只能客观公正地采访事实报道事实,由读者自己去评判是非对错。不要在事件中搀杂个人强烈的感情情绪,否则惹下麻烦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就是喜欢欺骗那些毫无防备能力的女人,做人要是没品德没道义没诚心,简直连一头猪都不如。陈艾爱心里明白摄影记者的好意,可无法忍了这口气,就算乙找到报社去吵架也不怕,毕竟心虚的人不是她。

  倒像被骗的女人不是甲,而是她了。

  乙还不知羞耻,兀自嘴硬,“我没有骗她的钱,都是她心甘情愿拿给我用的。”

  甲有人帮忙更觉得委屈痛苦,抓了乙的衣服,“当初我也是觉得你好学上进,才省吃俭用供你读书……”说到起劲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引来不少围观群众。

  乙觉得他的面子让甲给丢尽了,恼羞成怒,干脆来个死狗抵赖,“我没钱,你要只有命一条。”

  围观群众听出了端倪,纷纷帮甲起哄,指责乙的不对,一时间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直把陈艾爱闹得头晕脑涨慌忙退了出来,与摄影记者四目相对,竟是一片茫然。

  正在这时,陈艾爱高中同学颜歌打来电话,让她今天晚上参加同学会。

  什么,同学会?陈艾爱听到“高中同学”四个字就肉紧。

  颜歌在电话那头说:“许范文才从国外回来,说好多年没见过我们了,组织大家见个面,聚一聚。”

  陈艾爱皱眉,“哪个许范文哦?”

  颜歌哈哈大笑,“艾爱,当初他还给你写过情书呢,你忘了?”

  陈艾爱挂了电话,努力回想许范文是谁。想了半天,脑子里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个个子不高,清清瘦瘦的男孩形象。高中时代的许范文学习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但沉默寡言,很少和班上同学打交道,跟她这种爱闹腾的女孩更搭不上边儿。当初收到情书还挺纳闷,他怎么会喜欢上她?想不明白当这事儿没有,把情书一把火烧掉了。许范文见没回音,还把陈艾爱约出来说帮助她把学习搞上去,两人一起考清华北大。这话委实吓了她一大跳,没料到许范文还认真了,把他们两个的未来考虑得如此长远。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嫁给个书呆子,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陈艾爱打扮得漂漂亮亮赶到了歌城。结婚了的女同学一个个成了凉拌菜,而她这个佳人风采照旧,过着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到底是存心让包括许范文在内的众人瞧瞧,当初他喜欢她是没错的,是值得骄傲的,是该他一辈子难以忘怀的……

  许范文一早定好了KTV包间,陆续来了不少同学。他笑容满面地招呼每一个来客,对男士则来个亲热的拥抱,试着把人家的名字叫出来以显示他没有忘记兄弟情谊。对女士则来个不温不火的握手,夸奖她们越来越漂亮,等等。在他的影响下,一时间,包间里充满了老同学叙旧的感人场面。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他希望的身影出现。这么多年在国外忙读书,忙事业,很少想起陈艾爱,但当他一踏上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第一个想要联系的女人就是她,那个扎着马尾巴,整天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小女生。他永远忘不掉她瞧他时的那种鄙夷眼神,似乎在说,你这人除了学习好没什么地方吸引我。现在好了,他大概可以让她另眼相看了。因此当她妖娆美艳、风情万种地推门进来,他几乎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即起身上前迎接。

  “哎呀,艾爱,你一点都没有变,还像以前那么漂亮。”许范文把陈艾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回打量,连连惊叹。在他的眼中,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丝半点摧毁的痕迹,一如旧日。她嫣然微笑的样子将他唤回了年少时代,那过去了的一切,没有附带丝毫功利色彩的纯洁感情在他心中翻起了阵阵滔天巨浪。

  陈艾爱有点疑惑地上下打量许范文,“你是?”仿佛刚想起来什么来似的大叫了起来,“你是许范文!”

  许范文变多了。如果他们两个在大街上相遇,陈艾爱肯定认不出他来。他变了,不是变坏了而是变得更好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呆头鹅了,而是成熟优雅、风度翩翩、举止有礼,怎么看也是当今社会功成名就的精英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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