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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边是快乐,一边是悲伤,何小燕还是头回见陈艾爱为个男人伤心伤神,忍不住说道:“要不我让林志刚约个男朋友,我们四个人一块过。”

  当电灯泡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干扰了别人还让自己显得冷清。快到下班的时间,陈艾爱还是犹犹豫豫给雷强打了个电话,说稿子得到主任的表扬,请他吃饭以表谢意。让她多少有点意外的是,他爽快地一口答应。放下电话,她发现手心里全是汗,一连喝了好几杯凉水才平静了心情,班也顾不上了,先去报社附近的美容美发店洗了个脸,吹了头发,整个人焕发光亮,神采奕奕。

  六点整,陈艾爱穿着牛仔迷你小裙爬上了雷强的切诺基。目光清亮一扫,车中除了仪器仪表,连凋谢了的一朵花瓣都没有。

  雷强没有发现陈艾爱异样的神情,倒是又发现了她模样的变化,笑了笑,“喂,艾爱,又变花样了啊。”

  陈艾爱低头看今天的行头,小背心,牛仔裙,十足惹火女郎,配他雷强绰绰有余,于是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穿在谁的身上。”

  雷强上上下下,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回,话锋一转,“穿别的美女身上还好,换到你身上怎么就觉得有点怪眉怪眼不是个滋味呢。”

  陈艾爱撇嘴说道:“山猪吃不来细糠,你个大粗人哪里欣赏得来女人的刚柔并济,我这种打扮不知道多少男人喜欢呢。”说完就着雷强车上的反光镜,在那里挤眉弄眼,卖弄风情。

  雷强发动了汽车,“说吧,你想吃什么?”

  陈艾爱说:“随便。”

  每当男人问女人想要在什么地方吃什么样的饭,女人都爱说这么一句,但并不代表她们就真的什么都随便。

  不过,比起上回吃面的待遇,这次好了许多。雷强把陈艾爱带到了双流。

  老妈兔头,名气大地方小,实际就是个苍蝇馆子。由于其味道麻辣鲜香,在成都吃客的心中很有江湖地位。吃兔头的精髓在于两手抓了兔头下巴使劲向外掰开,兔头立马一分为二,红亮亮的汤水顺着兔头往下滚到十指,然后把手放进口中悠长而深远地吮吸,浸润了肉香和多种卤水的美味随之而出。按照四川话来说,啃兔头不如啃手指头儿,那滋味要多香就有多香。要换在平时,陈艾爱不知道有多喜欢,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吃大喝。但是,你来评评理,苍蝇馆子能成为男女之间约会的场所吗?这流满了红油汤水的污脏手指头,能成为情人节你情我爱的暗语吗?

  此时的何小燕不知道在哪个高雅温馨的西餐厅浪漫着呢,每年情人节她老公都是花啊、礼物啊、巧克力的送,还费尽心思挑她喜欢的地方儿吃饭。人家是天堂,她这里是草窝,陈艾爱闷着气,拿了筷子夹个兔头往嘴里送,偏偏这兔头不用手简直没办法吃,只好边吞口水,边眼睁睁看着雷强满手满嘴红油,与兔头愉快地交战。

  雷强抓个兔头放到陈艾爱碗里,“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不吃多可惜。”

  “我中午吃得晚,现在还不太想吃东西。”

  “不要到时候肚子饿了,又冲我发大小姐脾气。”

  “我就是个烧火丫头,想当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都当不成呢。”陈艾爱话里夹酸地说。

  雷强哈哈笑了起来,“我看你一点都不像烧火丫头,倒是个牙尖嘴利的泼妇。”

  陈艾爱闷气正找不到出口,当下横眉竖眼又要开骂,“什么!你说我是泼妇……”

  雷强赶紧举了筷子到头顶,做投降状打断她,“好,好,我道歉,又是我说错了话。不过说句大实话,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装来装去也是累到你自个儿。与其规规矩矩坐在那种放不开手脚的环境里吃牛排,不如待在破烂地方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要多自由有多自由,哪点不好!”

  “唔,”陈艾爱低头寻思。比起装高雅玩深沉的男人来说,她的确更喜欢大块吃肉的男人。那些所谓高雅深沉的男人,在床上也是扭扭捏捏看不到疯狂和释放,喜欢吃肉的男人就不同了,他们吃肉时的贪婪和无法满足,就像螳螂吃掉自己的心头之爱。

  这种男人懂得如何享受女人,同时也知道如何让女人愉悦地把他们给消魂了。想起都让人精神振奋,充满了激情。

  于是,丢了伪装的淑女风范,抓起兔头大啃起来。

  饭后,陈艾爱把报纸拿了出来给雷强看。

  单身男人恐惧爱情,恐惧婚姻,所谓爱情对他们来说没有快感,如果有,那也只是短暂欢愉之后更大的无奈和痛苦。他们可以把性和爱一分为二,今朝有酒今朝醉,却不想承担责任……他们爱惜自己,却无法爱上女人,患上了爱无力绝症……雷强啼笑皆非,“艾爱,你是不是跟单身男人有仇。”

  陈艾爱心中暗骂,谁让你不主动发招得罪了我,面上笑如春风,“这是事实嘛。单身男人一个个表面彬彬有礼,实际上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雷强摇头,“不知道你遭了多少单身男人的辣手催花,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遭一个就够了。”说完笑了拿眼望着他。

  雷强不接她的腔,指着报纸,“这个叫小芝的女人是谁?”

  “林芝芝啊,成都有名的单身女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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