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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拔开荆棘丛生的杂草丛，春子拉住柳的手，一步一步朝上登攀。很奇怪小时候背着小竹篓在这山上筢柴，奔走自如，怎么现在赤脚空拳地上山却这般的艰难费力呢？许是缺乏了锻炼的原因吧！

　　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山风徐来，拂去了脸上的汗滴，吹乱了柳精心准备的发型。站定身，弥望四野，豁然开朗，仿佛置身于一个深邃神秘的童话世界。山顶上矗立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其态有若雄狮张口，有若猛虎扑地，有若骆驼徐行，有若小鹿探颈；向下望去，是密林丛生的大峡谷，山涧飞流和着松涛阵阵奏成了一曲豪迈的《十面埋伏》。再放眼远眺，山脚下是规划整齐的农舍楼房，掩映在碧树丛林中；一缕云烟从广阔的田野上升腾，像一条飘浮着的玉带缓缓移动，顷刻隐匿到对面远山的树林深处了。

　　“这儿真不亚于黄山风景啊！”柳感叹着，取出照相机，趁春子不备，摄下了一张她攀缘松枝的滑稽的镜头。

　　“好想以后我们就在这大山里隐居，再也不要回到喧闹复杂的尘世。白天我们耕地种菜，夜晚我们看书写作，多好啊！”依偎在柳的身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大山的宁静，春子喃喃自语。

　　“小傻瓜，怎么和我的想法一样呢？可是，再怎么着我们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啊！”柳无奈地耸耸肩。

　　好不容易下了山，奶奶站在屋檐下，左手拄着拐杖，右手遮眼，大声地喊着她的乳名呢。原来是她的小学同学月桂来看她了。十年前，她还是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喜笑活泼的女孩子。现在的她完全变了样，生活在她的额上过早地刻下了侵蚀的痕迹。她小学毕业就辍学在家帮父母干农活，18岁嫁到了山的那一边，扮演着一个农妇的角色，独自抚养两个女孩子和照顾年衰的公婆。她的丈夫是个木匠师傅。常年在外面给人家打工。只在双抢季节或过年的时候，才难得回家一趟与家人团聚。其实农村好多人家都是这样的局面，他们不甘于永远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调的生活。何况辛苦忙碌了一年，收割的稻谷却卖不上价，遇上自然灾害更是所获无几，不如出外学手艺。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切。她们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银珍呢，她不在家吗？”春子想起了童年的另外一个好友。

　　“她到外面躲计划生育了。生了两个女儿后，她不甘心，随打工的丈夫去了四川，去年生下一个小孩还是个女儿，只好送给一个亲戚抚养，又秘密地出去了，说是这辈子不养儿子就不回来了。”竟然愚昧落后到这地步，真是悲哀呀！春子摇了摇头。

　　“李辛比她还惨些呢！”李辛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她们俩当年都喊她“校花”。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就像电视里演的妲妃的模样。

　　“李辛怎么啦？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见过她了。”春子急急地问。

　　“她老公去深圳打工已有七年没回家了，听说与那里的一个舞厅小姐好上了，并租了房子同居在一起。而李辛在家里被老光棍二狗盯上了，常到她家对她纠缠不休。李辛要我去她家陪她住宿，但我家里也丢不开呀！何况还隔了一座山的路。”春子为她的同学不幸的遭遇叹息不已。本以为自己曾是这世间最不幸的人，哪知道这大山深处还有这么多现代版的辛酸故事呢？

　　“记得我们小时候吃的都是山芋片子稀饭，玉米粥、香瓜糊，现在生活要好些了吧？”春子问。

　　“好多啦，现在鱼肉小孩们都懒得吃了。虽说夫妻俩分居两地，但赚的钱比两人都在家做庄稼要好几倍。我和李辛家都盖了新楼房。李辛老板虽然在外面有相好的，但他还顾家。每年都寄钱给李辛，让她照顾好他的父母和儿子。”谈到这里，月桂终于露出了舒畅的笑容。春子示意柳从包裹里捧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糖果给月桂，让她捎回家给孩子们吃。

　　“你怎么比以前瘦多了？”

　　“一言难尽啊！”春子说，然后陷入了一阵沉默，也许老同学有自己的苦衷吧！月桂不再追问下去。

　　“我接你们去我家玩几天吧！农村条件虽差，可环境还是不错的呀，空气新鲜嘛！”春子应和着，但拒绝了她的邀请。柳第二天要上班，她必须当天赶回家，因为父母还不知道她回老家了。

　　回到县城，天已黑下来了。

　　“累吗？我来给你按摩按摩。”柳用双手轻轻地压捏着春子的肩膀。

　　“嗯，舒坦极了。”春子闭上眼睛，美美地享受着。其实最辛苦的人是柳。他骑了半天的摩托，够累的了。

　　“还是让我来为你效劳吧，尊敬的陛下。”春子一改平素矜持的面孔，她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推翻了正献殷勤的柳，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呵呵，咱翻身农奴把歌唱。”

　　“哦，春子……春子……我想要你了……”柳喘息着，颇为痛苦的样子。

　　她害怕了，她退缩了。不行，真的不行！我的原则是一定要等到结婚的那一天。她将他的衣服整理好，然后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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