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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陶大伟那天夜里喝多了,在教堂的长椅上昏昏欲睡。醉眼蒙眬的他,只依稀记下了其中的一句:在人的一生中,最可贵的不是不遇见任何的风浪,而是在风浪中你可以安然地渡过。

  如果说陶大伟这辈子还服过谁的话,那么,他只服过上帝。他觉得上帝太有才了,在创世纪留下一本畅销书,就得到了全人类永生永世的传诵和赞美。

  感谢主,阿门。陶大伟靠在教堂的砖墙上,假装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他夹着装满钞票的纸袋,心情豁然开朗,觉得大街上穿梭如织的行人和车辆也变得分外亲切起来。

  陶大伟抱着一大包钱,琢磨了半天,觉得放在家里非常不安全。于是,他准备存到附近的银行里。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刚拐过街口,眼前猛然一亮。

  他发现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时尚的美女拿着一块小石子,正对着二楼的窗户瞄准。看年纪,这位美女大约二十岁左右吧,长发披肩,娇小可爱。她瞄了一会儿后,奋力扔了出去,结果没打中。陶大伟很纳闷儿,心里说,大白天的,这个漂亮小妞砸人家玻璃干什么?

  出于好奇,陶大伟走上前去,嬉皮笑脸地说:"小妹妹,玩得很开心啊。"

  美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谁有心情玩啊?我都急死了。"

  "你再着急,也不能砸人家玻璃啊。" 陶大伟一辈子就这个毛病,遇见漂亮的女人死活迈不动步,总喜欢和美女套近乎。

  "大门的对讲机坏了,我没带钥匙,喊姐姐下楼开门,她又听不见,只有敲窗户了,可是现在连可以丢的石子都没有了,我能不急吗?"

  陶大伟一听眼前的小美女还有个姐姐,马上来了精神,从口袋了掏出手机说,还是用这个吧。美女惊喜地说,真的吗?可以用你的手机吗?哥哥,太不好意思了。陶大伟说没事,你用吧。美女的表情很复杂,感激中带着羞涩,连声说谢谢你,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美女接过手机,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猛然将手一挥,把手机扔了出去。这次真准,手机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铁艺护栏上,啪地一声巨响。几秒钟后,一个女人听见声响,在窗台上探头向楼下看。美女冲她大吼:老姐,喊你这么久都听不见啊?赶快开门啊,人家急死了。

  说完话,她忽闪着大眼睛对目瞪口呆的陶大伟说,哥哥,谢谢你啊,拜拜。

  陶大伟望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睁睁看着美女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的嘴巴里终于蹦出了一句粗话:

  你大爷的,我借给你手机打电话,没让你当石头扔啊!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一切可以重来,那么,陶大伟一定会作出另外的选择。现在他后悔也没有用了,生活再一次深刻地教育了他。他弯下腰,无可奈捡起手机的下半身,从里面取出SIM卡,满脸悲愤地离开了事发现场。

  陶大伟匆匆忙忙穿过街道,钻进了一家生意兴隆的大商场。他现在急于要买一款手机,一个可以打电话可以泡妞可以当石头扔的新手机。

  在走进商场的那一刻,陶大伟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学同学赵英俊那张布满青春痘的大脸。毕业前夕,赵英俊由于遭遇失恋,自己跑到校外的小饭馆喝闷酒,一不留神把自己喝成了李白。在校园树影婆娑的路上,他接连吐了三次,嗷嗷有声。回到宿舍,他居然借酒撒欢,诗兴大发,从床底下拽出一管隐居多年的毛笔,蘸着半瓶墨汁,在寝室斑驳的墙上这样写到:生活啊,他妈的就像一场电影。

  想到这里,陶大伟莫名其妙地乐了。想想自己今天的遭遇,何尝不像一场电影?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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