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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什么!

  望舒眉毛立时拧了起来,她伸手推开他,眼睛四处看,却找不到摄像头的位置,急道:“你知道有摄像头,还这么干?”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停车场,许承宗伸出手,一脸轻松地对着电梯顶右上角的隐形摄像头挥了下手,估计保安室里正在琢磨望舒是谁的几个人会被他吓一大跳,他心情极佳地拉着望舒出去了,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车,走过去把望舒塞进车里,进去熟练地开车后退转弯加速,淹没在夜晚城市的车流里。

  有点儿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了城区,望舒看他拐上了高速,车速越来越快,不由得有点儿害怕,在旁边直道:“慢点儿,慢点儿,太快了。”

  “我开的限速,不快。”他安慰她。

  望舒还是很紧张,手握着把手,每次旁边有大卡车经过,她都要浑身一僵,过了好一会儿,车仍在高速上,她有些着急道:“还要多长时间?”

  “马上下高速,最多半小时吧。”他说。

  “我们跑这么远到底为什么?”她还是不明白。

  “为了你的一个梦。”他这么说。

  望舒不懂了,她知道即使问他,他也不会回答,索性坐在车上耐心地等着。果然一会儿之后车下了高速,沿着国道开下去,路有点黑,也有些起伏,似乎他们正在山里开车一般,大约半个小时,他把车开进一条窄窄的小路,几分钟之后停下,车灯前面照着一个雕花铁门。

  许承宗按了按喇叭,一会儿之后门里跑出一个人来,他打开大门,走到许承宗的车窗处,望舒看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这老人家看了—眼望舒,眼中全是掩不住的好奇,对许承宗笑着说:“您好久没来了!”

  许承宗点点头,开车进去,车灯照着路旁修剪整齐的灌木和灌木后挺拔的树木,直到前面出现一栋很好看的两层住宅楼,许承宗才停车熄火,带着望舒出来笑道:“想进去么?”

  “这是哪儿?”望舒全然摸不着头脑了。

  “不上班的时候,我来住的一个地方。”他笑着,伸手拉着望舒向左侧边走边道,“我先带你到后面去。”

  望舒笑了,不知道他这个关子要卖到什么时候,只好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路越行越向下,小路上有沙沙声,偶尔踩在草上,她还险些滑倒,幸亏许承宗一直拉着她的手。渐渐地空气中有冷冽的空闬之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胸臆间勾起无限熟悉的记忆,望舒是在乡下湖山里长大的,此时立即知道他把自己带到有水的地方了。

  果然脚下的沙子路到了尽头,难以下脚的河滩地上铺了长长的木板,许承宗一直拉着她走到木板路尽头,一条小小的船出现在眼前。

  “上船。”许承宗推着她上去。

  望舒不明所以,只能坐上去,自己也不知道该坐在哪头,为难道:“坐哪边?”

  “这边。”许承宗跟着上来,把望舒安顿在一头,自己坐在她对面,伸手从小舱里拿出两只浆探进水里,哗啦哗啦的划桨声在宁静的夜里听起来十分响亮。

  望舒平生没有坐过船,比刚才在高速上坐车还紧张,两只手握着船舷问:“要划多久?”

  “一会儿就好了。”他答。

  月亮如一轮弯钩一样挂在天上,小船越划越远,渐渐地能看见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波光那样宁静,仿佛在水中晕了一层淡淡的蓝、一点儿淡淡的紫—般,美丽得让她移不开眼睛。水声,桨声,林风吹着水草声,在宁静的夜里和谐得仿佛仙境,她微微叹息了一下,此时景,眼前人,心中情不自禁地祈盼这一刻天长地久,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静静里,小船到了湖心,许承宗停下浆,坐到中间对她道:“望舒过来。”

  望舒起身到他旁边,身子被他拉下,两个人并排躺着,感到他的手伸过来搂着她的头,将她舒服地揽在肩窝里,两个人一起对着高高的天上那钩弯月,谁也不做声,任小船在水上飘着,听着耳朵下汩汩的流水声,心里的宁静像这静夜的湖水一样舒缓、平安。

  “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么?”很久之后,他问她。

  “哪句?”望舒正在出神,声音轻漫地答。

  “当初在你家,我问你‘生活要是不这么苦了,你最想做什么’时,你的答案?”他微微侧头,看着怀里的她。

  望舒拾起秀气的眉毛,有些愕然,眼睛里映着月亮的光,唇角上扬,她微微笑了,古诗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应该正适合形容此刻她欣喜的样子,“漂到水穷处?我——我就是信口胡说的啊!”

  “那时你说‘要是能坐着船,在有太阳的好日子里,顺着水随意地漂,白天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暖得人想睡觉;晚上天上有月亮或者星星,躺在船板上看漫天的星斗,不要说话,就是对着星斗发呆——世上最逍遥的时候,莫过于此吧’。望舒,跟你分别的这些日子,我把我们在一起时你做的每件事都画了下来,有一些放在你家老房子里,你已经看过了,还剩下的就在岸上的屋子里。还有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常常想起。今年夏天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这船板上躺着,就想你能在我身边,我们俩沿着水漂个够,该有多好。现在这个心愿总算达成了,你就在我身边,以后都不会跟我分开,我觉得我的霉运到此刻才真的是到头了。”

  望舒没想到那么随口说的一句话,一年多来他竟然一直记得,还费了如此心力真的弄了一条船带自己在月夜里漂,心中真正感动的时候,语言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她只把头在他肩窝里拱了一下,更紧地贴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或许有一天,我会想和你要一个小孩,一个像你一样完美的小女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搂着她低声道。

  “像你更好。”她也低声答。

  “我不想世上有任何人像我,或者我父母中的任何一个。”提到他的父母。他的声音明显不若刚才轻松,压抑了十年的痛苦藏也藏不住,“望舒,到今天我才可以跟你说,从来没有人爱过我;我父亲眼里只有事业和赚钱,而我母亲,她除了我父亲,连她自己都不爱,更别提我了。长这么大,我就只有你一个,连我是个杀人犯你也不在乎。”

  望舒欠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他俊美的脸上那丝痛苦如此明显,看得她心口一痛,想到先前他母亲程馨慧那苍老绝望的容颜,那为了得不到儿子的原谅而遗憾凄凉的声音,因为承宗不肯见她,她都一直没有机会跟儿子说声爱他吧?

  她或许爱许世轩爱到失去了自己,但为了儿子却杀了一生痴心的男子,谁又能说得清她爱哪个多一些?

  小船缓缓地漂着,望舒复又躺下,明天,等明天天亮了,我再跟他说,他母亲为了他所受的折磨吧,现在就让我们顺水荡着,暂时不想现实中那些烦心的事。

  “天亮时这里特别美。”许承宗低声在她耳边说。

  “是么?”

  “嗯,河水是弯的,河两岸都是芦苇和草场,此时芦花正开,配上还没落尽的山枫叶子,白的芦花,红的枫叶,美得无法形容。”

  “那我们回去吧。”望舒说。

  “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天亮?”他有点儿奇怪,微微欠身问她。

  望舒笑吟吟地回望着他道:“我以后有无数个日子可以跟你一起等天亮,我不在乎这么一个晚上。”

  他也笑了,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微动,伸手把她压在船板上,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了。”

  “忘了告诉我什么?”望舒好奇地间。

  “忘了告诉你,我一个人在这里漂着时,每次想到你,都会想在船上做是什么样子?我们动的时候,船下的水会不会……”他一边说,一边翻身压在望舒身上,手一阵上下忙碌。

  望舒被他弄得身上痒,笑着用力挣扎,她用力太大了,小船一阵倾斜,许承宗停下,竟然有点儿慌张地嚷道:“别太用力啦,船快翻了。”

  “不怕,我水性好极了。”望舒第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觉得很新奇,笑着道。

  “可我不会游泳啊。”他着急了,实话实说。

  望舒坐起来,看了他的神色,心中大感有趣,“哦,是么,”她扶着船舷,恶作剧地硬是摇了两下,看见许承宗吓得脸都白了,忙停了恶作剧,急问,“你怎么了?”

  “被你晃得晕船了。”他没看她,手攥着拳,虎口堵在嘴上,似乎真有些懵怔。

  望舒吓了一跳,立即走到他身边关切地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他堵着嘴的拳头突然松开,一下把望舒向后牢牢地按在船板上,得意地说道:“骗你的。回去不急,先让我听听船下的水震动时什么样!”

  望舒大窘,用力打了他一下,手就被他按在船板上,感到他好闻极了的男性气息包裹着自己全身,她醉了似的深深呼吸一下,眼睛望着天上那轮弯弯的月亮,好久好久移不开眼睛。

  后来小船停了,岸边垂下来的柳树枝条荡在她的头上,似乎有芦花清幽的香气从岸边漾来,她在这梦一般的清境中紧紧地拥着眼前人,跟他一起在水波荡漾中听着船下水声幸福的低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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