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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你已经开始了?”望舒笑着问。

  “嗯,刚干了二十分钟,今天下班早,我回来得早些。”他先进门,指着门口的两件工作服道,“你们换上那个吧,别把身上衣服弄脏了。”

  望舒放下书包,先换上了,她走过去拿起滚子,在塑料布上蹭了几下,刚要去刷墙,觉得门口那里寂静得有点儿异常,自己回头看去,见刘国志愣愣地盯着脱了大衣的蔡茁,丰胸纤腰一件白色长裙的蔡茁被刘国志看得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地站着。

  望舒手里拿着滚子,只在塑料布上不停地弄涂料,也忘了刷墙,也不好意思看刘国志,低着头盯着乳白的涂料,盯到自己眼睛都有点儿花了,那边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后来似乎刘国志总算找到声音了,他眼睛盯着蔡茁的脸,好像才看见她化了妆,声音有点儿不太自然地说道:“穿上那件衣服,不然——你身上会弄脏的。”说完,他竟然逃也似的走开了。

  望舒看刘国志消失在另外一间房子里,蔡茁满脸通红地愣站在原地,自己不好说话,只转过身在墙上非常仔细地刷了起来。

  她听见蔡茁走到另外一间屋子,好久好久没有声音,后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洒了,蔡茁说:“糟了,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啊。”

  刘国志说道:“没关系,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我去洗洗就好了。”蔡茁去洗手间的声音响起来,隔了不久,刘国志的脚步声也响起,似乎是二人低低交谈的声音,“我来帮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够得到。”“这里——这里还有一点儿没擦干净……”“我太粗心了……”

  ……

  有一阵没有声音,望舒悄悄把自己的滚子放下,放回塑料布上,听见刘国志的声音闷闷地说道:“化了妆?”

  蔡茁答:“嗯。”

  “不用化的。”

  “不用么?”

  刘国志低低地嗯了一声,后来再说什么,望舒就没有听到,她悄悄拿了书包,拉开门走了出去,到了楼外,空洞洞的楼区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着,从两边人家映出来的灯光那么亮,照得她自己的影子十分孤单。一个人走着走着,心里有点儿难过起来,她掏出手机,一整天第一次不自觉地拨了许承宗的电话,听那边铃铃地响着,他却没有接听。

  她看着屏幕,心里有些不安地奇怪,又打过去,他仍然没有接,都这个时间了,他还在忙么?

  还是真的生气了,从此不再接听她的电话?

  她心里蓦地难过极了,瞪着手机上茫然的小喇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铃铃铃铃。

  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心中一喜,以为是许承宗,接通了就道:“承宗?”

  那边的人顿了顿,后来她听见一个很苍老的女人声音道:“是叶望舒么?”

  望舒愣了,看了看号码,数字果然很陌生,她嗯了一声,那头的女人轻轻地说道:“我是许承宗的母亲。”

  望舒吓了一跳,许承宗的妈?她怎么给自己打电话?

  “您找我有事?”

  “嗯,请问你明天有事么?”非常有礼的问话,一如往日在家门口初见许母时她的谈吐一样,只是这时候的声音略显苍老和无力。

  “我明天要上课。”

  “大概什么时候下课?”

  “五点。”望舒答。

  许母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跟望舒道了再见,就挂断了。

  望舒拿着手机,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只得又给许承宗打了电话,那边仍然没有人接听。

  她越来越担心,自己没有他别的联系方式,只好不停地打他电话,却—直没有打通。望舒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她始终恍恍惚惚的,看见穿着新衣服的蔡茁,勉强想起来两个人昨天去刘国志家里刷墙的事,问她一句:“昨天怎么样?”

  蔡茁没回答。

  “昨天到底怎样了?”望舒又问了一句。

  蔡茁似乎又是烦恼又是憧憬地叹了口气,“没什么事,他就是一直不停也刷墙,话也不多说一句,看也不肯看我一眼,后来你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送我回宿舍了。”她顿了顿,笔尖在本子上用力划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他可真是闷啊!”

  望舒看着脸色不佳的蔡茁,想到以往在乡下时,刘国志那拘谨稳重的性格,女孩子喜欢这样闷的男人,注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可只要得到了他的心,就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当年往事浮现心头,刘国志在大门口伤心至极下扔掉手机时的样子,清晰如同昨日,望舒心里有些难过,整整一天都若有所失,闷闷不乐。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她的手机准时响了,看了看是昨天的号码,她心中有些忐忑,想到许母能忍心为了自己脱罪让正当花季的亲生儿子顶下罪名,被判了无期徒刑,她的脊梁上就一阵冰寒。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她自问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她接了电话,听见许母道:“叶望舒,到学校门口,王东在那里等你。我想见见你。”

  见自己?

  “您为什么见我?”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望舒听她说话似乎十分费力,她想拒绝,可最终还是答应了。挂断电话,她跟蔡茁打招呼告辞,蔡茁看望舒要走,心事重重地问她一句:“望舒,你说我喜欢刘国志,是不是错了?”

  望舒想了想道:“我不觉得是错,只是你可能要有点儿耐心。他那样的性格,有的时候就算心动了,也会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把心意堵住,一声不吭很多年。”从初中到二十六岁,十多年吧,他才回乡下跟自己提亲,实在是个稳妥得近乎呆板的男人了。

  “客观原因?”蔡茁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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