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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艾斯特手持长矛,追逐片刻后,原本坚定的一对棕眸此时竟透出强烈的急切。他紧追狂奔的野牛,突然连续狠抽几下马臀,马儿拼命加速,瞬间超越了猎物!他眸光一闪,猛地向侧转向,冲到了野牛的正前方!就在那一瞬间,他紧攥长矛,回过身,猛拉缰绳!!

  马匹猛然刹住!长矛扑的一下,深深刺入野牛的喉咙!!刹那间远处仿佛传来一声大吼,“——小心!!”紧接着野牛的冲力将他掀下马背!!他立刻松开缰绳,死死攥住长矛!身体立时向后飞了出去!!

  野牛庞大的身躯立刻将马撞翻!他身体坠地,被半拖在地上,顶在了两头动物的前面!他强忍着身下传来的剧痛,咬紧牙关用身体顶住矛柄,不被卷到它们下面!马匹嘶鸣挣扎着,在野牛的践踏下向前翻滚,终于渐渐阻住前进的势头,鲜血已令人惊悸地在他们身下拖了一路!

  “艾斯特——!!”罗尔狂怒的吼声伴着马蹄声急奔而来。他恍若未闻,松开手,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受伤的两只动物身边,重又握住长矛,用尽全力向前一送!!似乎再也无力站立,倚靠在矛柄上,疲惫的面上竟奇异地勾起一丝笑容。

  “艾斯特——!”不远处一个惊恐焦急的女声破空响起,他这才突然清醒一般,急迫地回头望去。就在这时,身边的野牛猛然一晃,耳边响起一声暴喝:“小心——!!!!”

  胸前刚一热,强劲的力道便将他扑倒在地!!推倒他的男子斜撑在地上,本能地抬起手臂,同时举剑狠狠割向野牛的喉咙!!

  “罗尔——!!!”

  和着女子已近在耳边的尖声惊叫,野牛轰然倒地,喉咙已然被剑割开!鲜血喷涌而出。

  艾斯特呆呆看着。一大股鲜血顺着身边男人的手臂流下,瞬间便汇入地上的鲜红。

  女子沙哑地嘶叫着,冲上前去,“艾斯特……罗尔!!罗尔!!…………”

  “快来人!!去报信哪!!!”公主愤怒地向远处看呆的贵族们吼叫着。人们这才惊惧地飞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几乎遮住了扑在地上的三个身影,却遮不住,一地的血色。

  野牛已经断了气,喉咙上刺着长矛,沾满血渍的剑掉在旁边。那匹马还横卧在地上,兀自喘着粗气,肌肉不自觉的抽动,每一下律动都带出一股血水。地上已是一大片鲜血,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远处。

  两个男人满身血污,相隔不远,靠在那苟延残喘的马儿身上。一个神情沉重,一个却是疲惫的半闭着眼。可目光却都集中在同一个焦点。

  “没事的,没事的!……”阿米妮斯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张合着,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她慌乱的解开两人的皮甲,察看起伤势。只见艾斯特胸前肌肉被划开,正是心肺位置,可伤口却不深。若非刚才罗尔一把推开他……。她定定神,转向罗尔,却发现他整只手臂被锋利的牛角割过,皮开肉绽,鲜血不停涌出!她的心猛然抽紧,窒息得发痛。——动脉!手臂上有动脉!

  她扑到罗尔身边,拼命镇定着自己的心跳,脑子里迅速回忆着,拾起剑一下割断衣袍下摆,不顾血污将那条强壮的手臂抱在怀里。旁边艾斯特微微抬眸,面无表情,似乎呆愣的盯着地面,面上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痛楚。

  她用布条绑住伤口上方,拼力想拉紧,公主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我来!!”纤细而有力的双手猛地一拉布条,罗尔顿时倒抽口气,手臂上的肌肉被深深勒进一圈。

  那双黝黑的眸子自始至终凝视着她,却只沉默着配合。阿米妮斯顾不上看他,急忙在上方又绑了一条,等公主配合着捆紧,再拿一大块布卷成球形,塞进他腋下。“夹着!!”罗尔面露疑惑,但仍听话的忍痛夹紧手臂。伤口处这才被紧紧缠了起来。——压迫止血,她除了这个再也想不到别的了。甚至连那个该死的动脉在什么位置也不记得。但愿没伤到!

  附近的贵族不知何时已聚拢过来,惊惶失措的围在旁边。她处理完罗尔的伤,急忙挪过一步。艾斯特却仍是执拗的紧盯地面,面色紧绷,直到她双手终于抚上他的胸膛,他才解脱似的轻呼出口气,闭上双眼。

  胸前的伤口并不深,可是仍在淌血。阿米妮斯急忙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大腿以下的长袍已被割的破烂不堪,当下就要撕艾斯特的衣服。身后却是一声娇喝,“脱下来!你的!!”紧接着一件织物递了过来,她感激地接过,割下一部分用力按住伤口,直到感觉血流的没那么厉害了,才将织物抖开,环抱过去——

  她的头放在他肩上,双手在他背后将织物交叉,又退开。短短一瞬间的拥抱却令他睫毛轻颤起来,原本支撑地面的手臂本能的抬起一些,又停住,然后放下。

  她丝毫没有注意,只迅速动作着,艾斯特伤口不算太严重,可罗尔就……。她担忧地看向罗尔的手臂,鲜血已经渗了出来,染红了一大块布。她不由心焦起来,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后方传来,“殿下——!!”

  几匹马冲开人群,一群人一拥而上,把罗尔团团围在了中间。一个女子惊惶地跑了过去,扑到罗尔脚边,声音明显在发抖,“殿下!殿下……!”

  阿米妮斯心里一阵酸涩,转回头,不再去看旁边,状似平静的绑着结。却没注意到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殿下!你怎么样——”奥莉急切的伸出手,似乎想碰触他的脸颊。他却冷冷别开眼,女子伸出的手顿时僵住。却见他望向不远处,苦笑着开口。

  “……父王。”

  第78章 迷雾重重

  阿米妮斯手一顿,急忙打完结,俯身下去。头一低下,猛然看到自己下身割破的长袍和裸露的大腿,不由忐忑起来。

  国王面色沉重,在他们面前立定,缓缓扫视一遍,目光充满了威慑,一时间无人开口,一片沉寂。

  “是我莽撞了。”艾斯特疲惫的抬眼,主动开口,“是我求胜心切,罗尔为了救我而负伤……”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生硬地对身边道,“是我……太心急了。可即使这般样拼命,还是不如你快——”

  “不,”罗尔吸了口气,打断他,“你赢了。我的猎物跑掉了——我并没有杀死那头野牛,它只受了伤而已。”

  受伤的野牛?阿米妮斯闻言心里一动,想起什么,疑惑地望向他。只听公主突然开口插话道,“我们从林子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头负重伤的野牛,脖颈上插满了箭只……”

  “那是我的猎物。”罗尔平静的说道,语气丝毫没有波澜,“我猎杀到一半,放弃了。”

  “为什么?!”公主似乎很是吃惊,“它已经快死了!”

  又是一阵沉默。公主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安的看着他们。

  艾斯特呆了一下,突然转头直视他,困难的开口,声音有些异样,“是,为了救我?”阿米妮斯心里一震,不自觉的抬起头来。

  只见罗尔勉强牵动嘴角,似乎想扯出丝笑容,却只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万没想到你会选择那种拼命的方法,果真是……不负艾斯特亚格的威名。”

  众人闻言无不面露惊讶,四周奇异地静了片刻。直到那苍老的声音打破沉寂,语气带着欣慰,不知是向谁说,“做的好。”

  艾斯特仿若未闻,面上一阵失神。阿米妮斯也有些恍惚,……拼命?刚才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不是比赛狩猎么?究竟是为什么……

  不知何时,一双脚移动到她身前,声音顿了一下,又再响起,“这……是你干的?”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行了个大礼,小声应道,“是。情急之下才……”

  罗尔突然有些虚弱的开口道,“父王,她的法子虽然奇怪,可确实有效。流血少了很多。刚才……”

  “做的好。”

  她一愣,罗尔的声音也停住了。国王的声音缓缓道,“你就是那位,住在执政王寝殿外面的米提亚人?”

  “……是!”头一次见面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看来这国王虽隐居在宫里,对身边的事却是了若指掌。她正集中精神准备应付下面的问题,那双脚却顿了一顿,走了开去。

  罗尔立刻领悟,打起精神命令道,“卡恩,清点猎物数量!艾斯特这只,按规矩当作庆典祭祀的第一祭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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