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官阶(33)_应天故事汇

三十三

　　大家与犁开山处得久了，话也随意多了。犁开山接过覃红的话，安慰了一番刘书记。刘书记也就和大家立马亲近了，话也投机了许多。而犁开山要的就是这种完全放松状态下的实心实意的乡情民意。

　　这晚八时，五水乡政府四合院二楼会议室。五张茶几上摆着苹果、香蕉、瓜子、精品白沙烟。

　　乡里刘书记陪犁开山首先进了会议室，乡里妇女主任上来倒茶。犁开山说："摆这些东西干什么，开会哪能吃东西。"

　　刘书记见犁开山说得认真，就叫妇女主任把这些东西拿走。过后又对妇女主任耳语几句，妇女主任就把这些东西送到客人住宿的地方去了。你别看刘书记牢骚满腹，该精明的地方还是很精明的，该到位的地方还是到了位的。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提上去，也没进城，但他能稳到这一方，也算不容易了。有些乡镇三天两头换了主头，有时也搞得人心惶惶的。

　　最先到五水来的是黑石乡的胡大头。覃红问他余书记咋没来，胡大头说："余书记要我来，说我是抓红河治理的，情况清楚一些，并要我代他向犁市长请个假。"覃红要胡大头到楼下办公室等一等。

　　覃红上二楼请示犁开山说："黑石来的是胡乡长，是书记派他来的。"犁开山说："既然来了，就让他参加会议。"覃红下楼叫胡乡长，叫了两三声，胡大头都未听见。

　　原来胡大头是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口，头偏着，看院角一个水龙头边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洗红裙子。他都看入迷了，眼角挂着笑，口水都流出来了。待覃红走近他的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呵"的一声清醒过来。

　　覃红顺势看过去，那女孩子确实美，但怎么个美法，他却形容不出来。像村姑，又不像；像城里女孩子，也不像。没个显著特征，美得很空洞，美得没标准。在覃红经验里，这女孩子像个法国女孩，他也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看了几秒钟，他像突然触到了漏电的电器，浑身麻了一下，转身又恢复了常态。

　　这时，门外同时进来了杉木凹的沙书记、白亭的白书记。他俩与覃红握握手以后，各人拿拳头擂了胡大头一拳。

　　沙书记说："那妞怎么样？屁股是屁股，腰是腰的。"胡大头"嘿嘿"笑着说："好是好，可不在咱乡上。"

　　白书记也朝胡大头神秘地笑笑，说："弄过去，你乡办不是还差个打字员吗？"说完转身又把覃红的肩膀一拍，上楼去了。

　　覃红刚才还捉摸不透的美，经两位书记随意一点拨，特征马上就出来了。原来这女孩子美就美在屁股那一把，美在小腰那一把。覃红暗自摇头，觉得不如他们功夫深。

　　那位长发飘飘的女孩子，低头只顾洗她的红裙子，偶尔抬头，朝胡大头这边瞟一眼，低头又去洗她的红裙子，抖动水皮子哗哗响。

　　覃红转身上楼，见四合院门口来了当地几个农民，正大摇大摆地撇着声气念："热烈（日你）欢迎（翻身）市里领导（死的也搞）来我乡（来我想）检查（干她）指导工作（知道三点式）"的横幅。接下来是"检查（干她）个球"的咒语。随着"叮当叮当"一路牛铃声响过，柴桥乡的柴书记跟着上楼来了。

　　座谈会按时进行。犁开山主持："今天把各位召集起来，开个诸葛亮会。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赛过诸葛亮，四人五人计妥当。红河治理光靠市委县委是不行的，要靠全市上下群策群力，要靠广大干部群众的力量。所以，今天把各路诸侯请来，就是要和大家商议这件大事。"犁开山打了开台，会场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察言观色。

　　谁也没有抢先发言。犁开山点名了，从上往下，以红河流域方向为发言顺序。于是，杉木凹的沙书记、五水的刘书记、柴桥的柴书记都先后作了发言，犁开山不时地点点头。心想，这几位书记对红河的情况还是心中有数的。有的建议也很符合实际，是基层干部的要求，是农民的心声。

　　轮到胡大头发言时，胡大头说："犁市长刚从我们那里经过，情况都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讲的。要讲也是炒现饭，没新东西。今天的会，我也只是替余书记来凑个数。"胡大头是随便惯了，在这么个小会上他当然也就随便了。

　　犁开山流露出了不满意的情绪，说："那你来干什么？"声音不高不低，话里头透出了一股子杀气。犁开山态度的突然变化，给了胡大头当头一棒。

　　胡大头是属于后知后觉的这类小官员，当头一棒，把他的头都打直了。他感到自己的随便不妥了，被人瞧不起了，不敢再吭声了，额头上浸出了涔涔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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