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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之前,无数次,他这样强行留住我,此刻,换我,留住他。胡家的人,一个个都有鬼,现在,多一个张怀年,再多一个托尼……胡骞予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是我目前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很讽刺。我好不容易摆脱他,现在,却又要自动送出自己。

  不,这一次,不仅要送出自己,更要把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加在赌注砝码那一边的托盘上。

  他挣了挣,我手收紧,再收紧。

  面前,就是楼梯,如若我让他下了楼,我必须面对的,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一无所知”。

  这时,不远处,小型钟楼,发出11点整的钟声。

  新婚夫妇行礼的时间,在10分钟后。

  在钟声中,是胡骞予冷的不带一点情绪的声音:“放开。”

  “……”

  “我再说一次。放手。”

  死死咬住牙齿,血腥味渗进了齿缝间:“胡骞予,你得告诉我。我,有了你的……”

  我没来得及说完,胡骞予猛地一甩手,我力气再大,始终敌不过他。我一趔趄,朝前摔去,下意识抓紧了楼梯扶手,可这时,脑子一晕,我的手抓不稳。

  胡骞予没有来扶住我。

  脚下一空,我摔下楼梯。

  摔下去,下一秒,胡骞予身上,白的晃眼的燕尾服,在我眼中,划出一道光。

  天旋地转之后,迎向我的,是突然袭上身体每个毛孔的、剧烈的痛苦。

  随后,便是满目的、迅速蔓延的黑暗。我的整个视界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我看到,胡骞予惊慌无比的脸。

  醒来时,人在救护车上,耳边有救护车警笛声,叫嚣。

  四周明晃晃。见我醒了,医护人员上前移开我的呼吸器,询问我的名字,看我是否已清醒。

  我的颈部被固定住,无法动弹。全身疼痛,痛觉神经像是被人用针尖在刺。

  我想到孩子,手不自觉摸向腹部,立刻,撕裂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应该是骨折了。

  想要转头询问医护人员,立刻被人按住肩膀:“你的肋骨断了,别乱动,断骨会刺进内脏。”

  医护人员依旧在和我说话,维持我的清醒,可是,声音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

  很快,我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我痛,像是身体某一处,被活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可是我醒不过来,深陷于梦魇中。梦中,我听到婴孩的哭泣,撕心裂肺的。

  还有男人的声音,那声音,犹如濒死的兽,低沉的哀鸣:“救救她,求你们,救她……”

  又梦到我的父亲。

  他还是30多岁的样子,父亲旁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我从未谋面过的母亲。她与我,长的多么相象。

  她在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很想过去,可惜,我的身后,有人在凶恶的警告:

  “VIVI……VIVI……不,不……林为零!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死了,我就要胡骞予……不,要胡家……整个胡家……给你陪葬!!!”

  我想要向我微笑着的父母走去,可是这个阴狠异常的声音,一声一声,攫住我,不给我一点空隙。

  我霍地睁开眼。

  此时的我,正躺在病床上,触目,白色的一片,耳边是呼吸机的声音,和心率仪单调的回响。

  这是一间重症监护室。

  对面墙上,镶嵌一块透明玻璃,外面站着一个人。

  我的视线渐渐聚焦,看着不远处的,与我一面玻璃之隔的胡骞予。

  见我醒了,胡骞予满布着欣喜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

  ……

  很快,医生赶来,为我做检查。

  翻眼皮,看瞳孔,检查患处。

  醒来意味着要活生生面临痛苦,医生给我注射了一针之后,我又一次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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